初次見面,多多指教
第2章 餘罪其二
長明池畔顫碎燈盞間的流火,麥芽糖甜膩的香氣一路隨風曳過長街薄雨中的紅塵熙攘,在紙傘間猶如游魚穿行。
酒氣在沈長樓唇齒間混淆不清,他倚在紅欄黑瓦間,便是用眼向樓外輕瞥。
他半睡半醒間,腰間寒劍舔舐住劍鞘殘著的餘溫,咬住隨風翻飛的劍穗。
「道長請了奴家來奏樂,卻總是連一眼都不願拋給奴家,只顧著喝酒,這夜景當真有奴家好看?」
是聲色犬馬間,妓子歌女俱在低聲呢喃,他便將烈酒傾喉,就著聲色犬馬竟是咽入候,似是胸腔在烈焰上炙了一番,直逼出滿鬢薄汗。
「我比誰更明白莫要借酒消愁。」他醉眼含笑,撫掌說:「但是縱眼觀那數十年,唯獨只有你對我說過這話,便是酒入豪腸如淬了毒,硬生生成了一場痴病。」
鸞紅笑說:奴家不懂道長所為何愁,便不欲多問,也不欲深究,唯恐傷了心,惱了情。
鸞紅呢喃:道長慣是玩弄花叢老手,今日醉在我這溫柔鄉,明日卻不知又去了那處桃紅柳綠那一枕黃粱。
奴家夢啊,夢見紅顏枯骨,錦帛裹屍,而道長於這金陵聲色犬馬間,只是做了一場夢罷,夢了長安。
沈長樓喚她「心肝兒」,笑說:「你還夢見什麼?」
鸞紅搖頭,便為他將葡萄褪皮,細長蔥指捻著深紫的皮,連果肉都滲出甜膩的汁液為她染一染那蔻丹,捻著那顆葡萄,如同攥著一顆東珠一般好看。
她說:「不可說。」
便將葡萄遞入他口。
沈長樓眸色沉沉,伸舌捲入葡萄入口,蜜汁溢出唇,只是舔去罷了,卻仍落了余污。
鸞紅望他這副模樣,便又想起許多年前那個他亦是這般,周身竟是少年的疏狂矜傲,伴著眼底涼薄笑意溢出眼角,然後取了樹頭的槐花蘸著香露便在嘴中嚼起來。
似乎是一副醉態,然後撫著鸞紅長發,神色冰冷,痴言如烈酒封喉,從唇齒間字字迸濺。
「你信天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