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樓攢著眉望他,似乎極煩躁又不解,眼睫微卷,在眼下投擲出一層薄薄的陰影,如鶴羽上舒展來的一簇黑羽。
季舟噤聲了,心中千般情愫翻湧而過,也想不出沈長樓為什麼要收自己這個見了一面的人為徒弟,半響才磨磨蹭蹭地上前去為沈長樓褪去外披祛寒的羽織長杉。
他的貼著沈長樓勁痩的腰際,然後解開他腰帶上品綠的帶子,磨磨蹭蹭間不禁生出一個極奇怪的念頭:倘若自己按照計劃,這時候沖他心口捅去一刀,他怕是也毫無招架吧……
此時裡面直裰的道袍也松下,帶子松松垮垮地落了下來,沈長著著褻褲,上半身曲線確實略顯單薄削瘦,但並不同想像中那般脆弱,腹部連綿著薄薄的腹肌,攻擊性便是銳利如同一柄長劍般穿透出來。
傷口似乎還要下一些,細長猙獰的血線一路蔓延至褻褲深處,沈長樓似乎有些厭煩地蹙眉,伸手將褻褲拉下來半寸,然後不耐說:「給我上藥。」
「……啊?」季舟回過神來,耳廓驟然紅了,顫聲道:「我……我也是傷員,你這樣是虐待。」
沈長樓嗤笑,指了指腰間的劍傷,言簡意賅:「這傷是為了救你而受的,你說你該不該給我上藥?」
季舟瞬間一個激靈,拿著藥膏便狗腿地湊上前去,笑嘻嘻說:「任憑師父吩咐。」
季舟將綢帕浸在銅盆里,然後擰乾了水,沿著傷口邊緣小心翼翼的將滲出的血跡擦乾淨,重複了好幾遍,白色的緞面都被血漬染紅了。
傷口大概有兩寸長,自後腰蔓延至臀部略上側,將褻褲浸滿了血漬,表面上看著僅僅是一道極細的血線,實則傷口極深,看得出用劍者內力深厚,是下了狠手的
他望著傷口,心不在焉地想了會那個魔教教主和武林盟那個任務,於是一時間嘴皮子又開始發癢了。
「欸,師父,人人都說你天下第一,我聽那些江湖豪俠都說你受仙人撫頂,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怎麼連這點小傷都一驚一乍的?」
「……那是鳳凰。」
季舟訕訕笑了:「……哦。」
「天下第一這名號無非是那些好事者特意捧出來的一個噱頭罷了,若是論劍法輕功暗器我的確算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但……」沈長樓淡淡一笑,「我氣勁不比常人,若是棄了鶴翎劍單論拳掌腿法,我便會遜色幾分。」
季舟微微一頓,有些驚疑不定地想著他這話是不是刻意說給自己聽的,亦或者在暗示什麼,思考間連手上動作都放輕不少,卻是笑說:「人無完人,自然各有所短,師父何必妄自菲薄?」
「我可沒有妄自菲薄。」沈長樓瞥他一眼,涼涼笑了,「你不必多想,便是我丟了劍,對付你也是極容易的。」
季舟:「……」信不信我暴露武功出來嚇死你?
季舟沒心情和這個白髮的老妖怪鬥氣,只是下手愈發輕柔,將褐色藥膏均勻地上在傷口處後纏上一層層繃帶,若無其事地笑說:「徒兒武功低劣,師父又被武林盟尊為與父親其名的正道魁首,您將我從魔教救出,為徒者我自然不可能與您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