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謹之的聲音輕柔帶著些咳嗽過多的沙啞。
「娘,我兒時最喜歡看那出荊軻刺秦了……」
「人人都稱讚荊軻是亂世梟雄,便是明知要赴死也絆不去他刺殺秦王,太子丹與他送行,高漸離為他擊鼓,而樊於期自刎將首級送上,千人萬人都為他鋪路。」
「呵……功成名就就在一瞬間啊,可他卻因為沒有把握住時機輸了,輸得一敗塗地,於是當年易水便千萬白衣英雄骨,血肉都浸透滿了足下黃土,捧一把揚塵便散了。」
「……謹之,你……」
季謹之笑了,神情似乎很難過的樣子。
「娘……」
「我不想做荊軻……」
……
……
季子瀾隱忍般深深闔起雙眼,眉頭緊鎖,將自己深深陷入在椅子劍。
燭火憧憧,照亮眼前女子濃艷妝容下麻木的神情,一雙細眉被青黛描摹地如同兩把出鞘長劍般濃長,硬生生在慘白面色上扯開一點奄奄一息的生氣。
納蘭夫人透過燭火,艷紅的唇下意識嘟起,如同誘惑要與人親吻的姿勢,她輕柔地扯起習慣唱腔的嗓子,圓潤嬌柔地喚:「二郎……」
「你怎麼回來了?」季子瀾猛然睜開雙眼,神色厭煩冰冷,「當年你做出了那些醜事,現在還有臉回來?!」
納蘭夫人指尖輕輕翹起,捻著帕子痴痴笑,「奴家是來見若兒的……奴家的若兒啊,二郎還沒還給我呢。」
季子瀾透過納蘭夫人面上輕浮的神色,當年大家閨秀的清冷矜雅已然消磨不見,如今打扮得比青樓的□□還要放蕩幾分。
他頓時又是一陣煩躁,隱忍不發地推開納蘭夫人,「你說什麼瘋話?!當年是你讓他帶著信物來尋我的,現在你又是什麼意思?!」
「二郎……你問我什麼意思?」納蘭夫人眼睫顫動,胸膛猛然起伏了起來,她一面咯咯咯地笑著,眼中卻是肆無忌憚地落下淚來,將妝容打得亂七八糟,「季子瀾,哈哈哈,你連自己的若兒都認不出來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季子瀾不動聲色地離她遠些,皺起眉,「是當年我給你的銀票還不夠嗎?」
納蘭夫人用桃紅的水袖擦了擦淚,咬了咬牙又笑了,「我要五萬兩白銀,你給了我我就走。」
季子瀾受夠了這個女人現在的市儈和庸俗,額前青筋猛然暴出,揮手推開了他,冷漠地笑了,「我看你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