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他這般挑釁似乎也沒有惱怒,有恃無恐般在他耳邊大笑著:「我的道長,我比誰都更了解你那點脆弱可憐的善心,你可是將你師兄藏在……」
沈長樓雙眼驟然冷了下來,指尖刺穿胸口皮肉深入半寸,笑聲戛然而止,轉之是氣惱般的叫囂,「你當真不想活了嗎?我這次可給不了你。」
「會活著的。」沈長樓面無表情地將染血的指尖擦拭乾淨,「在一切完成之前。」
這是他第三次從深淵裡爬出來,也是最後一次。
「不得不說啊……」那人陰陽怪氣地笑了,「道長您當真是一個極薄情的人呢。」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家徒兒把你當做寶一般地捧著,這樣日積月累地陪伴,對著一隻畜牲都不免要生出些許感情來。」
「道長您還真是狠心啊~」
用著極為惋惜的口吻,卻是明知故問地放肆試探,黑暗中迷霧無形匯聚的雙眼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目光焦距處猶如被冰涼黏液舔舐過肌膚。
沈長樓抑制住因為陰冷的目光而產生的不適,嫌惡在心中翻滾起來,擰著眉頭扯過一件外衫披在僅著單衣的身上,蓋住打著寒顫的胳膊。
他目光落在鶴翎劍上,神情微微一頓,半晌面色驟然冷了下來。
「貪婪,你說話……。」
「是真的很——惡——心。」
「這又不是和道長您第一次認識,呵呵,我是什麼品性道長還不清楚嗎?」貪婪凝聚成深厚的黑霧,輕輕觸碰沈長樓心口的傷口,薄霧滲入傷口,如同植物的根系一般將脈絡深埋於皮肉之中。
沈長樓悶哼一聲,猩紅順著嘴角淌落下來,神色愈發冰冷,卻是任由黑霧施為。
「果然已死之軀很難維持生機啊……」貪婪收回黑霧,無不惋惜開口,「你都死去了三次的人了,即便是我再努力,魂燈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倘若你這次再向上一次那樣發瘋,我可沒有能力讓你再重活一次。」
沈長樓淡淡道:「還有多長時間?」
「還有兩年。」貪婪諷刺地說,「倘若你殺不掉那個人,也就只有兩年可以苟活了。」
沈長樓手背暴起的青筋漸漸淡了回去,蒼白的面色稍稍回來些許血色,半晌低聲開口:「多謝提醒。」
「喲,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聽見你親口道謝?」貪婪笑出聲來,聲音卻隱約帶上威脅,「你可得清楚,你這次的身體本該是停止生機的,若不是我強行把魂燈塞進去,這身軀怕是早已經朽壞了,如今因為你接二連三的失誤,我可沒辦法提供魂燈所需要的燃料,除非你將那人殺了,我才可以給你提供一個新的身軀……」
沈長樓聽著貪婪的威逼利誘,敷衍絢爛的笑意綴在眼底眉梢,有所保留地刻意展示出兩分旁人想要看見的思慮和重視。
只是由不得他人深究的神情,一旦過度探究,看見那雙過分好看的眼睛中演示出的情緒內僅僅只有死寂的空白一片,只會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失望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