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更何況對孩童一貫是比較有耐心,也不能不管不顧現在將她丟在長街淋雨。
「……那我便允你你便同我一道。」沈長樓漫不經心地想著自己此行目的,念著送一個小姑娘回家也不礙事,便伸出手去戳了戳她的額間,「那你可得聽話,倘若你不聽從我的命令,我可是要將你丟下來的。」
寇雙雙果然被唬到了,伸出四根手指再三保證才眼巴巴地拽著他衣袖,小聲說:「道長哥哥一定不要把我丟下來。」
沈長樓指尖穿梭著拂塵,神情卻是複雜。
長安嗎……武林盟就在這裡吧……
他心猛然一抽,似乎有什麼扼住了他的脖頸,讓他難以喘息。
他目光有些失去焦距,似乎想到了什麼極痛苦的事情,雙唇緊繃起來。
「道長哥哥?」寇雙雙疑惑地望著他,在他面前揮了揮手,「你沒事吧?」
「……無妨。」
「只是重遊故地,物是人非罷了。」
……
……
「滴答……滴答……」
黏稠的血液淌下指尖,嶄新的白衫子膩著血,男人神情漠然,伸手將食指遞入口中。
犬牙死死咬住指節,似乎恨得要撕下一塊肉來,血色黏黏糊糊地從嘴角溢出來,被猩紅的舌頭卷了去,如同一個老饕遇見了什麼山珍海味般,瘋狂地咬緊關節。
一旁伺機而動的暗衛只覺得不寒而慄,只覺得看到了什麼茹毛飲血的野獸,心底一陣忌憚。
「唉……我又忘了。」男人食指抽離出口,昏黃的燭火映入毫無感情的雙眼,帶出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溫柔,情至深處,他笑出聲來,呢喃:「師父不喜歡我這樣。」
「少盟主,盟主特意讓我們派送你回去。」
暗衛半跪在地上,指尖確實不由置疑地搭在腰間配劍上,看似恭敬實則是在逼迫眼前人做出選擇。
「這一次的盟主是誰?」他面容蒼白毫無血色,唯獨唇上血紅,他神情平靜麻木,只是困惑道:「我這一次我殺掉季子瀾了?還是殺掉了……」
暗衛一陣頭皮發麻,只覺得自己在跟瘋子說話。
「我得理清楚……將三次的我都理清楚。」他忽然笑了起來,唇齒間血腥味混淆滿腔惡意里,只是冷惻惻地用餘光瞥著暗衛們。
一個個暗衛舉起手中彎刀,將他團團包圍了起來,刀發出悽厲聲響,似乎並不願意同前面的瘋子兵戎相見。
雖然畏懼但還是得背水一戰。
刀光連綿成一張大網籠罩了男人,男人微微仰頭,刀背折射的光影映入他淺灰色的眼中,微微有些刺痛。
他眼底是心如死灰,沒有半點多餘施捨的神情。
他腰間抽離出的卷邊彎刀碰撞過一把把直奪命門的兵器,撕開火星來,刀影切割開無邊的巨網,將燭火切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