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後重建的長安城不知何處捎來一段玉笛聲,嗚咽欺負,季舟在皇宮炸毀一半的觀星台上,低下頭就這笛聲與沈長樓接吻。
一時間只有細細碎碎的水聲。
沈長樓眯著雙眼,指尖微屈抵住季舟的唇,不讓他吻過來,口中不忘一貫的嘲諷。
「好徒兒。」他說,「這就是你帶我看的最美的景?斷壁殘垣,家國失守?」
季舟含住他的指節,細細親吻著。
沈長樓如患高熱,面上如潮般蔓上薄紅,他不禁逗弄,下意識要將手抽離回去。
「不。」季舟望著他的神情溫柔虔誠,「我帶你望著的是一個新王朝的崛起,是未來十年百年的海河晏清天下太平。」
沈長樓微微頓了頓,笑了:「你怎麼會有這種信心認為如今初登基的聖上是一個好君王?」
季舟卻說:「同你所說,應緣註定。」
沈長樓望著夕陽墜入天界線,紅霞一點點染透了黑,他望著許久許久,像是要從黑夜看到白晝,再從白晝望盡紅塵俗世。
他忽然笑出聲來。
「應緣註定……」他呢喃了一遍,「你還真是是活學活用。」
季舟問:「你滿意這份答案嗎?」
沈長樓不答話,管自佯裝清高不去理會他。
季舟極好耐心地望著去一下一下吻他眼睫,試圖逗弄他讓他說出話來。
沈長樓終究是被他弄得笑了出來,以掌堵住他的唇,貼身上去望著他,輕聲道:「為師毛病很多,你可不要嫌棄。」
「我既刻薄又一身嬌貴病,倘若你惹怒了我,我怕是不會留情。」
季舟笑說:「我願意慣著你,倘若你再怎麼對我,我先認錯便是了。」
「季舟啊……」
沈長樓喟嘆:「你是真的明白如何抓我軟肋……」
季舟眼眶微微泛紅,知道他這是默認的應允了,自己終究是把這隻刺蝟最後一層防備都打了開來,可以更近……更近些接近他了。
他聲音嘶啞:「倘若我要與你夜夜歡好,耳鬢廝磨,你也願意嗎?」
沈長樓仰起頭望著他,忽然笑出聲來,像是覺得他有些傻。
「木已成舟,你來問這些問題?」
「師父……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患得患失……」季舟輕聲呢喃,「我陷入沉睡時,我能聽見你們的對話。」
「你對他說你不可能屈於人下,我總覺得我讓你受了委屈,是你覺得於我心中有愧才願意雌伏於我的。」季舟用指尖撫過沈長樓的唇,「我捨不得你為我半點委屈為難,也捨不得你疼,倘若你真的心有不甘,我讓你便是……」
沈長樓只覺得他傻極了,微微嘆氣:「你是真的太在意我的感受了。」
季舟說:「我捨不得你遷就,即便是為了我,我也心疼。」
「心中有愧又怎麼樣?」沈長樓搖頭,「你是真傻,我在這些年裡,愧對過不少人,我怎麼可能輕浮至此,一一用……這種方法補償他們?」
季舟瞳孔微縮,像是聽到了什麼意料之外的答案,怔楞在原地。
沈長樓望著他,神情閃爍,像是有些羞愧於自己口中說出的話語。
但他終究還是忍住內心的羞恥說出口了。
他說:「我是一時情難自禁……我怕我再也留不住你,即使是一夕之歡,即使是一場黃粱美夢也好啊,季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