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眼懇切,像是在道一件好友的忠告。
「當初夫人也是這樣殺死我的呀。」
杜蘭閨心底突然一顫,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讓他驚恐的東西,連帶著面色一併倉皇。
「你在說什麼?」
沈長樓唇角笑意漸深,卻像是在訴說著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從妖魔那換取重生總得付出代價,賦予我超乎常人的痛覺,所以我的每一次死亡都是從你們在滅門夜裡用劍釘入我的腹部,我已經重複了無數次被你們反覆殺死,然後再血液流干後拔掉腹部的劍。」沈長樓眉目間略帶惋惜,「自我重生起的那日,準確來說我已經不是人了,連帶著情感都被異化為怪物。」
「所以我就拔出爹娘心口的劍,連著我傷處的那把一齊帶走,甚至將那把殺死過我無數次的劍作為佩劍隨身攜帶,就是為了警醒自己在七情完全喪失前將血仇報復。」
「夫人,你真的很幸運。」沈長樓說,「我如今再從旁人那得到了人應有的感情,即便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也保證讓我不再像前世那樣成為一個沒有思想的殺人機器,所以我這一次打算溫柔地殺死你。」
杜蘭閨的唇瓣微微顫抖:「居然是你……當初那個孩子居然是你……」
沈長樓食指抵住自己的唇微笑著搖頭,低聲呢喃:「噓……」
「老夫人,我娘那晚也是這麼告訴我的。」
「放輕聲,躲好,別讓鬼聽見了。」沈長樓眉目間笑意淺淡,「可我當年仍然是被夫人你的人發現了,落得一個那樣的下場……所以待會我與夫人玩的遊戲,希望夫人和我那時一般全程保持安靜。」
他眼底剎那間有殺意浮現,卻仍然笑著。
「希望夫人可以配合我,好好完成這場遊戲。」
第56章 佳話其五十三
杜蘭閨從沒有想過沈長樓是因為這種原因對她出的劍。
她看著沈長樓,卻像是在看一棵毫無感情的草木, 雙唇翕動像是顫抖間極力要說出什麼字句。
劍出鞘時帶著血光, 黏在劍背上成了難以祛除的污跡,劍濃在夜色里, 沈長樓真真切切站在杜蘭閨面前,身影峭楞楞如磐石。
杜蘭閨吶吶開口:「你殺了我便好,過往恩仇一併消減。」
沈長樓笑:「做夢。」
「夫人, 你總是這麼不切實際。」
劍刃吻著沈長樓的袖口,極力挽留心底殘存的幾分熾意,他眼神冷到泛著猩甜,像是在深思熟慮該如何解剖昆蟲的殘軀,只用唇角刻薄笑意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