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準點了點頭,「你先在這裡等一等。」
他出詢問室去分局長的辦公室,又打了好幾通電話,回來後說:「上面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回去,這幾天不要出市區。至於是否羈押、起訴,是否按照過失致人死亡來處理,都要看檢察院。我送你下樓。」
一同來的大學生早早錄完筆錄,得到了刑警的感謝,由鄧汀送回家了。聶誠不用等他們,跟著姜准下樓。
其實還有一個細節聶誠沒說,倒不故意隱瞞,而是覺得與案件無關,就是他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安排和胡小菲的見面。
在那五個小時裡,他應該預見到家裡會被人搜索,那一定會事先銷毀這些文件,而且他那時很可能有了驚恐發作的徵兆,知道自己會在接下來幾個小時中失去意識,那麼所有有形的資料都不在安全,寫字檯夾層里的文件沒被發現只是僥倖,因此他沒有寫字條或錄音等方式備份文件。除了留下線索被人發現,他也擔心有心人會加以利用,誤導他對案件的猜測,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那晚他在下樓跑步前就收到了唐靜芸發來的胡小菲的微信名片,知道她是心理醫生,而且作為曾經的高中同學可以信任,接下來為了讓自己悄悄回憶起案件經過,他順勢安排了「請假」和「相親」與胡小菲見面。
應該就是這樣,聶誠暗自點頭,坦白後徹底放鬆下來,尚未發現這其中的邏輯悖論。
姜准除了在詢問室談案子沒再跟聶誠說過多餘話,把鑰匙還給他,一直把他送到區分局的大門口,臨別時終於忍不住捏一下他的肩膀,「別擔心。」
聶誠回手拍拍他的手背,應了聲「嗯」。
他打了輛計程車回派出所,還要向所長匯報情況。
姜准那幾通電話,以及系統內一層層上報最後到了哪裡,聶誠不得而知,但僅僅十天後,卡在元旦1月1日那天,就傳來了好消息。
每到法定節假日,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聶誠總是主動值班,在辦公室整理檔案時,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亮起的屏幕顯示出熟悉的名字和一行簡短的信息——「檢察院決定不起訴」。
聶誠拿著手機有些發顫,懸在心裡的塊大石這才落地,他飛速回了一個「謝謝」,兩年多未聯繫的聊天界面上終於出現了一組對話。
聶誠在灑滿冬日陽光的辦公室里走了兩圈,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姜准透的風,他的事情驚動了不少以前帶他的前輩或者父親的同事朋友,從海東區分局回來後就接到好多詢問他情況的電話。現在有了結果,他又給他們一一打回去匯報和感謝。
給李穆打時,他順帶問:「李隊,魏遠的作案動機到底是什麼?」
「他的動機說來也不複雜,就是同情。何佩儀在他那諮詢一年多了,他見過她被家暴後臉打得青腫,也見過她手上、腿上的傷。兩人分居後,魯瀟曾尾隨她找到她租的房子,然後經常去騷擾她,甚至在那裡動手打她。魏遠說自己小時候就經常看到他媽媽被他爸打,但那時他小啊,沒辦法啊,只能哭,可是他媽媽的慘叫現在還讓他不安寧。再加上最近壓力非常大,他說自己失控了。」李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