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畫對“求見”這個詞很不滿意,轉過頭去,涼涼哼笑了聲。
屋子裡的人含糊應了,半晌沒有動靜,天曉得他在幹什麼。耐心等了良久,他終於開門了,站在檻內拒人於千里的模樣,生怕她一下子會撲上去似的,拱了拱手,“蘇門主一大清早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三雙眼睛直直盯著她,蘇畫眼波一轉,沖那兩個弟子微笑:“事關緊要,我要與大司命密談,請二位迴避。”
大司命那張判官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兩個弟子只是拿眼睛詢問他的意思。他點了點頭,“你們先下去。”蘇畫要進門,卻被他攔住了,“瓜田李下,還請門主海涵。”
文縐縐的人最不討人喜歡,蘇畫白了他一眼,“我是粗人,拽學問的那套聽不懂。不讓進便不進吧,我倚門同仙君說話,也是一樣。”言罷嬌聲一笑,側身斜靠,抬起一條腿,踩住了對面的門框。
行不端坐不正的女人,張開的裙擺像門帘,遮住了房門的下半截。大司命退後半步,皺眉望著她,“蘇門主是來展示身段的?”
蘇畫訝然一呼:“仙君竟然看出來了?果然在波月樓住了幾日,眼界開闊多了。”
大司命愈發反感了,寒聲道:“蘇門主要是沒有要緊事,那就請回吧。在下忙得很,恕不奉陪。”
她欸了聲,“你這人,真是半點情面都不講,好歹抬頭不見低頭見,寒暄兩句總可以吧。”見他還是油鹽不進,長長嘆了口氣,“我問你,你們萬里迢迢來王舍洲,不會是為了換個地方打坐參禪吧!你們要找的人已經離開這裡了,你們還睡大頭覺呢,果然仙山上下來的修行者與世無爭啊。”然後以一串大笑結尾,讓大司命十分下不來台。
他急起來,看樣子打算派人出去查訪,卻聽見蘇畫無關痛癢地調侃:“何必多費手腳,王舍洲這麼大,要是能輕易讓你們找到,你們也不會等到今日了。”一面說一面眨眼,“我有她的消息,仙君想聽麼?”
大司命看不上她的風流做派,但又想從她口中探聽消息,便一副不恥下問的樣子,請她告知樓主的去向。
蘇畫臉上掛上了歷久彌新的詰笑,“大司命不是手眼通天麼,這麼一點小事還需要問我?掐指一算就什麼都知道了。”
大司命那兩道濃眉皺得愈發緊了,“那麼蘇門主特意來找在下,就是想看在下算卦嗎?”
她聳了聳肩,“我好心提點你罷了,還要吃你一頓喧排,算了,告辭。”
這下他終於服軟了,很憋屈的模樣,向她作揖,“還請蘇門主指點迷津。你不是一心希望我等離開波月樓麼,只要你指明方向,我等即刻就走。”
蘇畫唔了聲,花搖柳顫地逼近兩步,一條無骨的玉臂藉機搭在了他肩頭上,“仙君這是有求於我麼?”
大司命尷尬地後退,“門主請自重。”
“我聽說過肉粽、紅豆粽,自重是個什麼?”她渾身的每一塊骨骼都搖曳起來,上次他的那句“老妖精”讓她耿耿於懷到今天。老妖精?老妖精偏要讓他難堪!於是她得寸進尺,入了他的房門,讓他不住後退。她臉上的笑蘸了劇毒,口中的聲調卻很哀怨,“小女子半生悠悠困風塵,若不是命途不濟,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我以為仙君眼中眾生平等,誰知並非如此……”她一直將他欺到桌前,他退無可退時,她把半個身子都壓了上去,“仙君濟世度人,今日何不來度一度我?”
大司命慌起來,要不是因為她是女人,早就把她一掌斃命了。然而不能殺生,他必須守住這底線,在他想著如何脫身時,更糟糕的情況發生了,君上竟然就站在門前,很坦然地看著他們不雅的姿勢。這下子他更急了,一把推開了蘇畫,結結巴巴道:“君……君上,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