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君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解釋,“本君明白。”
他唇角浮起淡薄的一點笑意,轉身離開了。大司命愣在那裡,一時百口莫辯,他明白什麼了?蘇畫卻很覺稱意,到底是過來人,一點即通。
她追出去,遠遠叫了聲仙君,“我家樓主已經離開王舍洲了,仙君再在這裡守候毫無意義。”
紫府君略偏過頭,曼聲道:“你們應當貼身保護她才是,否則要你們這些手下何用?”
他佯佯走遠了,蘇畫長出了一口氣。
昨夜胡不言跑進波月樓一通大呼小叫,等她和護法趕到望江樓時,事態早已經平息了。紫府君沒有藉機抓住崖兒,原本是個絕佳的契機,可以將她一舉擒獲不是嗎?看來男人同女人一樣,有了私情便再也不能秉公了。法度雖嚴明,能奈人心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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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兒和胡不言走進蒼梧城的大門時,天上正下著雨。街道上有往來的行人,撐著大大小小的油紙傘,像滿河漂游的浮萍。
雨很大,砸在傘面上噼啪作響。一把朱紅色的油綢傘隨波逐流,停在了高門大戶前的長街上。
微微抬起傘沿,看見長街盡頭那座巍峨的府邸,匾額上豪情萬狀地寫著“長淵”二字。她沉了眼眸,那扇門裡是她父母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二十二年前長淵還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名門正派,後來岳南星父子相繼離世,未及多久門庭便開始敗落,現在成了烏合之眾狂歡的樂園。
她喃喃說:“岳海潮,為人陰狠,急功近利。如果將他分成五份,野心占其三,拳腳占其一,剩下的一份是治毒和養獸……據說他有一個密室,室內養著他最兇狠的殺人武器。”
胡不言不大明白,“什麼武器要養著?難道那武器是某種奇獸?”說到獸他就熟稔了,“九州什麼妖物沒有,我還見過棒槌成精呢。異獸算什麼,不管是窮奇還是肥遺,遇上了都能聊兩句,這就是本事。”
崖兒慢慢搖頭,“見過獸的人都死了,所以沒人說得清究竟是什麼。”
胡不言咋舌不已,“這麼說來不能貿然登門,得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見機行事。”
距離長淵府不遠的地方,有個很別致的客棧,那客棧黛瓦粉牆,推開後窗,隱約能看見岳家的後院。崖兒和胡不言要了兩間屋子住下,客棧里生意很清淡,連掌柜帶跑堂的,統共只有兩個人。
“想當年啊,我們這裡很熱鬧,眾帝之台還沒組建時,幾場武林大會都在蒼梧洲舉辦。可惜後來沒落了,來去的客人不多,養活不了那麼多張嘴,我就帶著啞巴侄兒經營,勉強混口飯吃。”年過半百的店主送飯菜進客房,小心叮囑著,“夜裡要是聽見什麼聲音,千萬別出來,也別開窗看,只管睡覺就是了。”
他越是這麼說,越是引發人的好奇心。崖兒扣著那張胡人面具笑問:“莫非你這店鬧鬼?”
店主忙擺手說不,“我們店子乾乾淨淨的,這世上也沒有那麼多的鬼。江湖嘛,各形各色的人都有,大俠們難免有怪癖,客官記住老朽的話,事不關己佛跳牆,多管閒事斷頭飯。”說罷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