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君前腳剛走,後腳他便趕到了,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能有那樣的手段!她不敢細想,只覺毛骨悚然。現在只想趕快回到波月樓,但願還能見到大司命,好向他討主意,怎麼勸阻紫府君。
快馬加鞭,兩匹馬輪番騎駕,趕到飛鷹澗的時候,其中一匹口吐白沫,倒地就死了。她看著馬的屍體,心頭一片空白,稍歇了一陣重新上路。幾個晝夜不眠不休,她覺得自己就快變成一棵花椒樹,渾身上下長滿了眼睛,每一雙都困意全無。
終於回到王舍境內了,江湖人很多,擦身而過的基本都是仇家。崖兒換了衣裳,小心掩藏好身份,入城之後直去望江樓。那樓自從盧照夜夫婦死後,就徹底廢棄了。夜夜魚龍舞已經去遠,只有雕樑畫棟,還依稀記錄著往日的輝煌。
望江樓上看波月,可將一切盡收眼底。她以前不知道,自己的地盤竟一直在盧照夜的眼皮子底下。只是無法登上最高處,高處被那些武林正道占著,她只有找個隱蔽的方位眺望。
天氣不佳,雲層厚重,波月樓卻被罩在一片如織的金芒下。細看那一環套著一環的經緯,每一層都旋轉著極簡而古老的文字,和琅嬛洞天前的六爻盾,有一脈相承之感。
第60章
六爻盾前的試探,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的紫府君對她還是冷眉冷眼的,不過這人的一團火熱全在肚子裡,看著人淡如水,其實嘗一嘗,那水何嘗是水,分明是烈酒啊。
他沒有說過,自己從何時起開始喜歡她,但崖兒覺得應當也是一見鍾情。畢竟她的大腿長得很好看,先愛上腿再愛上人,沒什麼毛病。
想起他來,心裡一半是甜的,一半卻火急火燎。仙的世界她不理解,原先她以為總有寬大的機會,沒想到動輒必要以命相抵。其實她肉體凡胎,死了也沒什麼,如果因為一條小命毀了他的元功,那這抵償未免過頭了。
有兩人向她走來,邊走邊議論:“聽說清靜宗的宗主有破陣法,選在明日午時開壇。”
“為什麼是午時?大熱的天,要熱死人嗎?”
“午時是至陽之時,天地間陽氣大盛。你道為什麼開刀問斬全在午時三刻?就是要叫人犯連鬼都沒得做,是不是夠狠?”一個笑道,“波月樓里聚集了一幫牛鬼蛇神,這陣法肯定是個邪陣,選在至陽的時候破陣,對我們正道大大有益。”
崖兒扶了扶斗笠,微微側過身。暗道這幫人真是瞎了狗眼,這樣瑞氣千條的陣法都當做邪陣,大概他們眼裡只有黃金是最正派的吧!
“噯,明日不知哪家拔得頭籌?”他們一邊說,一邊從她身後漫步而過,“昨晚梨花宮和烈火堡的人也來了,參與的門派越來越多,將來就是找到孤山,也是僧多粥少。”
“憑什麼咱們累死累活,他們一來就坐收漁翁之利……”
聲音漸漸遠去,轉過一處拐角,不見了蹤跡。
崖兒嘆了口氣,這吃人的世道,沒有一個門派是乾淨的。如今波月樓就是砧板上的肉,個個都想來分一杯羹。魚鱗圖落進了厲無咎手裡,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放出風聲去。這些武林正道就像一架龐大的機器,揮劍直指眾帝之台只需須臾。如果能挑起他們內鬥,那就給了波月樓喘息的機會,接下來可以將他們逐個擊破,直至全部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