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倒是很篤定,“老三是老實人啊,老實人辦事不知道動腦子。我給他想了個法子,好歹先應付了眼前的難題。”
他能那麼好心?他們兄弟烏眼jī似的,敏郡王一直跟在簡郡王屁股後頭打轉,太子和那兩兄弟不對付由來已久,要緊時候不坑一把就不錯了。
星河yù問是什麼法子,又怕招他懷疑,想想還是忍住了。盒子裡的西瓜皮,看來他是不稀罕,也是的,貴人們就嘗個鮮罷了,這東西畢竟沒有海參魚肚那麼叫人舒襯。於是她上前收拾,仔細蓋好了蓋子,打算帶回去。剛要拿著退出去,他出聲把她叫住了:“你gān什麼?放下。”
星河為難地說:“擱在您這兒別làng費了,還是便宜我吧。”
“送了人的東西興要回去的麼?”他指了指炕桌,“你給我放下,半夜裡傳粳米粥來,我下粥吃。”
總算是領qíng的,沒枉費她從北軍長途跋涉帶回城。她訕訕又放了回去,不過他說半夜傳粥,奇道:“主子今兒夜裡還熬通宵麼?這麼著人會垮的,歇歇吧。”
他搖頭,攢起的眉峰如劍,有了重任在肩的壓迫感,長舒一口氣道:“回來就是換身衣裳,過會兒還要上嘉德殿去。將近年關了,一大攤子事兒要處理。”
太子不易做,目下不過尋常政務,要是哪天監了國,那更是堆山積海的文書奏摺,看都看不完。星河知道機務忙起來是什麼樣的,不會像一般女人似的,什麼都不管,一味地勸多作養身子。她琢磨了下,“前兒夜裡趕了個通宵,昨兒應該睡過囫圇覺了。那您去吧,回頭我囑咐典膳廚,把粳米粥和瓜條兒都送過去。”
太子沒好說,他昨晚為了琢磨她的行徑,又是一夜沒合眼。等將要睡著的時候,聽見北邊典膳廚jī籠子裡的jī叫了,得掙扎著爬起來,應付隔三差五的經筵日講。當太子是件吃力的買賣,就拿出閣讀書來說,先上昭德殿升座,跟著一幫子侍班、侍讀一起開嗓子念《四書》,然後聽侍講講解內閣再三複議書目的內容,接下去就是沒完沒了的練字。他的一天,簡直就是水深火熱的一天,只有晚上才餘一點兒閒暇逗逗她。可逗也不是單純的逗,又得使著心眼子,不停地相互算計,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她還要同他鬧,一頭說著“我叫人進來伺候主子換衣裳”,一頭覥著臉問:“您先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太子一腦門子官司,隨口問:“什麼話?”
“就是把我配霍焰那事兒啊。”她嘻嘻笑著,“說了半截又改口他年紀大,您怎麼一會兒一個樣?”
太子面對朝政的時候是八風不動的,為帝王者喜怒不形於色,這是皇父早就給他定下的教條,他在那些臣工們面前也確實做到了。可面對她,他就能經常被氣得肝兒疼肺也疼。
之前說的那些不就是存心試探嗎,能答應才出鬼了。她那麼聰明個人兒,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太子說你還在琢磨呢,“我順嘴一說,你當真了,不是個傻子是什麼?還想嫁人?有我在你嫁得了嗎?”
星河開始氣血上涌,“有您這樣的髮小嗎?不盼著我點兒好,讓我陪您一輩子不成?”
他說是啊,“別人想gāngān不了的,我就能。既然是髮小,就該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長大後半道上遇見的人,怎及老相好靠譜。你就消停點兒吧,別說霍焰,就算是冰稜子、冰棍兒,也不能嫁。”轉過身去解領上的金扣,嘀咕著,“前腳主子長主子短,後腳出我東宮大門就想當我長輩兒?琢磨什麼呢!”
於是太子順利地又贏了一回,自覺很滿意。把他想表達的都表達清楚了,她要是識得眉眼高低,就應該老實著點兒,別出么蛾子。看著星河垂頭喪氣去外間了,他覺得剛萌芽的愛qíng,就該這麼無qíng地掐滅。只要星河站定了不動搖,霍焰那老房子想燒,也缺火捻子,總不能自己想著,就自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