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今天回去先和家人敘舊,陪我侄兒放pào仗。明天興許要跟著挨家挨戶遞名帖拜年,後兒我想上國公府瞧瞧曹瞻的那個私養兒子……”
話還沒說完,太子就拔高了嗓門:“什麼?還要上霍焰府上?宿星河,你對他還沒死心?”
星河訥訥地,心說她從來就沒死過心,何談“還沒”呢。可能叫人說起來,和太子都那樣了,再惦記別人太不要臉。但她賊心不死也是事實,不說一個杯子配四把茶壺,就一個杯子預備一隻備用的蓋子,好像……也……說得過去。萬一現在的蓋子碎了,她總不能敞著口,再上不了茶几吧。
“主子,做人得講道理。人犯處置都由控戎司承辦,這一個是漏網之魚,我得防著霍焰把孩子悄悄送回曹瞻手上。圈禁的是他們夫婦,要是再叫他養上了孩子,那朝廷的威嚴和法度還顧得成麼?”她諂媚地笑了笑,“我這是心系朝廷,連休沐都念念不忘,您應該在朝堂上誇誇我,讓滿朝文武知道我的業績。”說著又低下聲去,頗不平地喃喃,“說什麼錦衣使是二品官,其實這男人的天下還是容不得女人當官,要不怎麼不叫我上朝?”
這個確實是沒法兒,古往今來沒有女人上朝的先例,對她可能是不公平的,但對於太子,這樣才最好。滿朝才俊可不少,一股腦兒全堆到她面前,她挑花了眼怎麼辦?再說她將來必然還是要回歸內廷的,拋頭露面太多了,他實在受不了。
他敷衍著:“等將來……”
她兩眼驟亮。
太子咽了口唾沫,“我再誇你。”
星河瞬間氣餒,本以為他說將來爭取讓她上朝的。她不大高興,扭頭看窗外,太子拿肩頂了她一下,“星河!星河!”
她堵著氣說:“gān嘛?”
太子本想說到家還有程子路,可以找點有意思的事兒gān的,結果看她滿臉的不稱意,沒敢開口。
彼此都沉默,只聽見車輪碾壓地面,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她的手擱在膝頭上,三鑲三滾的袖襽下,是玉做的柔荑。太子心裡砰砰地跳,鼓起了勇氣握上去,不管她驚訝的目光,把那指尖攥在掌心裡。後來被她瞧得惱怒了,惡聲惡氣道:“你就沒一點兒姑娘的模樣,爺們兒抓了你的手,你應該嬌羞才對。”
這麼熟了,怎麼嬌羞得起來!星河說:“您抓著我,真有點兒回娘家的感覺。”
本來就是的,回頭到了宿家也是這樣,就是叫他們瞧瞧,讓他們誤會她身在曹營心在漢。可是沒想到,身邊這個缺心眼兒的,到了家門口跳下車,居然恭恭敬敬朝他行了個禮,“多謝主子恩典。我到家了,您回宮去吧。”敢qíng以為他閒著沒事兒gān了,專門送她這一程呢。
宿家人在門房的通知下都趕了出來,本以為是姑娘回家來了,一見門外停著太子車輦,便都有些慌神。
宿寓今隔簾長揖,“太子駕臨,臣有失遠迎了。既到了寒舍,就請屈尊入內一坐吧。”
宿太太在邊上盡給星河使眼色,“請主子進家呀,你這孩子……”
星河只得重新調轉了話頭兒,“要不您進家坐坐吧,寒門陋室,還請主子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