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無殤……我不值得的。」
不值得你如此喜歡。
也不值得你這樣苦著自己。
「你果然還是想起來了……」他喃喃自語,臉上似有喜色,又似乎很痛苦,十分矛盾。良久,他才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般,凝視著我的眼睛,微笑著說:「值不值得應該由我自己來評判。在我心裡,只要是為你做的事情,不管什麼都值得。」
這話應該算是告白了,卻不知為何透著仿佛訣別般的沉痛。甚至就連他的笑,都帶著飛蛾撲火的味道。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夢中的畫面:他滿身是血地倒在黃沙中,卻還掙扎著向凌邪哀求,求凌邪把我讓給他……
淚,無法抑制地漫上眼眶,我顫聲說:「你這又是何苦……」
「不苦。」他笑著說:「能夠為你做些什麼,對我而言就是天大的幸福了。要是哪天連這樣的機會都徹底失去,那才是真的苦。」
他笑得真誠,可我看得心如刀絞。
我暗暗問自己,如果我深愛的那個凌邪又回來了,卻喜歡上了別人,我是否能夠打心底里希望他幸福,甚至是主動撮合他跟他喜歡的人?
答案是不能。無論如何都不能。
甚至只是這樣假設一下,我都覺得很痛苦。
可凌無殤就正在做這樣的事情。
他心裡該有多痛?我簡直無法想像。
這樣的感情,我註定無法回應,也無法報答什麼,這讓我心裡非常難受。甚至……好像有點愧疚。
「別哭。」凌無殤想幫我拭去眼角的淚珠,手抬到半空又生生頓住,慢慢地放下。
用盡了全部的意志力,他逼著自己轉身,背對著我悶聲說:「你就算哭也只能為我哥一個人哭,不然要是讓他知道你為了別的男人掉眼淚,肯定要吃醋的……」
這話,更像是對他自己的提醒。提醒自己,我是他哥哥的女人,是他的……嫂子。
他解了我的定身術,卻不敢再轉身看我。
我抹掉眼淚,強壓著心裡的酸痛,問他:「是不是不論什麼要求,只要是我希望你做的,你都會盡力去做?」
「……是。只要你開口,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為你去做。」每一個字他都說得非常用力,帶著無窮的決絕。
我甚至懷疑,他是否已經猜到了我接下來想說什麼。不然的話,為何要回答得如此沉痛?
我很想看看他此刻的神情,卻終究沒有勇氣,因為我知道他肯定很痛苦。我不敢去看,怕看到了就會不忍心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所以我只能望著他單薄的背影輕輕地問:「如果我希望你忘掉我呢?」
「那我這就叫孟婆來為我熬湯。」他頓了許久,又飛快地說:「但是孟婆湯只能抹去記憶,抹不掉執念,所以就算沒了記憶,我可能也還是會去找你,去介入你的生活……如果你不希望那樣的話,我可以入輪迴,去妖界或者阿修羅界,那樣就不會打擾到你了。」
他極力想要掩飾聲音中的顫抖,可我還是聽出來了。
我忙說:「不不不,我不是怕被你打擾才讓你忘記我的。我是希望你可以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可以找到更值得你喜歡的女孩,倖幸福福地過日子。」
「那……恐怕不可能。」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我沒法喜歡上除了你以外的人。
他壓抑著不能說出口的,一定是這句話。
我知道,上千年的執念,絕不可能被簡單的幾句話打散。我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他忽然問:「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再陰暗惡毒,不再成天想要殺了我哥嗎?」
「是因為我吧?」
「嗯。你說內心陰暗的人永遠都不會感覺到幸福,傷害別人的同時其實也是在折磨自己。你希望我心境開闊,樂觀平和,希望我和我哥關係融洽,兄友弟恭……所以我一直都在朝著那個方向努力,把自己變成你期望的樣子。」他努力地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問:「現在的我,應該算是符合你的期望了吧?」
我點頭:「你已經好得超出我的想像。」
也好得讓我覺得心疼。
可是後半句話,我只能放在心裡說。
他一下子開心起來:「真的嗎?那太好了……那我收回剛才說不可能的那句話,我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我怔了怔,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會好好過自己的生活,跟喜歡的女孩子幸福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