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滑膩的觸感,如同毒蛇在臉上遊走。我恐懼又噁心,可是知道自己被綁成這樣,躲也是躲不開的,萬一激怒了這個小殭屍,反而可能對自己更加不利。所以我強忍著沒有躲閃,而是問他:「我的臉有什麼好摸的?」
小殭屍笑嘻嘻地回答:「手感好呀!不趁著現在多摸摸,以後就摸不到了呢!」
我心裡咯噔一下:「為什麼以後摸不到?」
「因為媽媽會拿走你的臉呀!」
拿走……
怎麼拿走?直接把臉皮撕下來嗎?!
我狠狠地打了個哆嗦,由於顫抖,手腕上的牛皮筋勒得更緊了,很疼。而且更糟糕的是,由於血液流通不暢,我的手越來越麻,指尖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如果這種狀態持續得時間長了,就算我能有命活著離開自己,說不定也得跟江唯月一樣,面臨必須手腳截肢的局面。
我必須得抓緊時間離開這裡,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得想辦法讓手腳恢復自由!
強烈的危機感讓我沒耐心再慢慢套話,乾脆直截了當地說:「既然你捨不得這種手感,那就別讓我的臉被破壞掉呀。要不這樣吧,你把姐姐放開,姐姐就讓你每天都來摸我的臉,好嗎?」
雖然這孩子也不是什麼善茬,但比起他的父母,還算是相對正常一點的,而且多少還帶有幾分孩子心性——至少目前看起來是這樣。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嘗試,只能求助於他了。
小殭屍歪著小腦袋思索了一番,十分認真地說:「不行,除非你願意當我媽媽。」
「……」
這是什麼鬼要求!!
難道他想讓我嫁給他爸?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給自己找後媽的!
想到小殭屍他爸可能在某方面有著極度變態的癖好,我就沒法說服自己。哪怕是為了活命假意順從,我也做不到。
小殭屍失望地嘟囔:「你也不願意當我媽媽麼……果然你們都是一樣的。」他有些生氣地把手從我臉上拿開,轉身就要走。
「誒等等!」我叫住他,頓了頓,望著他被衣袖遮住的乾瘦手臂,腦子裡仍能回憶起那上面青一道紫一道的傷痕。
驀地,如同福至心靈般想到,在孩子的思維里,母親或許代表的是愛和溫暖。他提出讓我做他的母親,或許跟婚姻什麼的無關,純粹只是想讓我給他疼愛而已。他身上的那些傷痕,說不定都是母親留下的,那麼他痛恨自己的母親,想要換一個新媽媽,也是可以理解的。
基於這樣的猜測,我繼續與他溝通:「我沒說不願意呀,只是我不知道,到底要怎麼樣當你媽媽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小殭屍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可是我聽他們說,媽媽都是愛孩子的。我還以為你是外面的人,肯定會知道呢。」
他的失望幾乎寫在臉上。希望破滅,他也喪失了繼續跟我對話的興趣,垂頭喪氣地再次打算離開。
「等等等等!」我忙不迭地叫住他。他可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幫我脫身的人,絕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放跑了。懷著強烈的求生欲,我語速飛快地說:「母愛是吧?我知道的!我見過,也經歷過,所以我肯定能給得了你!我願意當你的媽媽,所以你先把我放開好不好?」
為了活命,我撒謊了。
母愛,於我而言,也是個極陌生的詞彙。我聽過、見過,可我從不曾親身感受過。我的養母沒有給過我一天的好臉色,至於生母,我連她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我沒有家,也沒有親人。在這茫茫人世間,我就是個無根的浮萍。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家庭,渴望溫暖,但其實我並不知道應該如何去組建、去經營。
以前凌邪在的時候,我還有機會去嘗試、摸索,現在連他的魂體都被另一道意識占據,再不是從前那個讓我依賴眷戀的他,我連嘗試的機會也都沒了……
悲傷的情緒一瞬間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卻只能隱忍著,努力將唇角的笑容綻放得更加溫柔。
「我以前有過一個女兒的,所以我有當媽媽的經驗,我知道怎麼疼愛一個孩子,我可以給你幸福的。」我努力地想要獲得小殭屍的信任。
「真的嗎?」小殭屍將信將疑地打量著我,「可是你看起來好年輕。」
「是收養來的女兒,但是也跟親的一樣。」我努力保持溫柔的笑容,心裡想到不知所蹤的念念,愈發不是滋味。
念念現在究竟在哪兒呢?她突然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又毫無徵兆地消失,來去都讓我沒有一絲準備,卻仿佛連我的心都帶走了一小塊。
我真的很掛念她,好想讓她回來。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問她呢。
念念……
小殭屍喃喃重複著陌生的詞彙:「收養?什麼是收養?」
「就是像我們這樣,你原來的媽媽對你不好,所以由我來當你的新媽媽,這種關係就叫做收養。」我用他能夠理解的方式進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