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西這才舒了一口氣,拍了拍小六的肩膀,放他前行。
「雲書吏曾被人劫持?」符生良轉頭看向殷三雨,冰冷的聲音里含著幾分責怪。
雲南趕忙揖手行禮,為殷三雨辯解道:「實屬意外,也是雲西自己孟浪大膽了,全賴殷捕頭臨機應變,才能護得她周全。」
殷三雨望著雲西,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卻什麼話也沒說。
符生良略略點頭,「天就快黑了,山上寒冷,雲書吏是女子,還是先回衙吧。」
殷三雨忽然湊上前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人身子金貴,山路濕滑陡峭不說,上面還儘是殘肢斷臂,夜裡嚇人得很,查勘現場的事就交給我們捕班吧。這次咱們帶的人手也夠,可以駐紮下人來保護現場,大人明日再上山也耽誤不了什麼。」
明明是獻媚拍馬的話,經過殷三雨的口,說出來就帶了幾分嘲諷。
符生良瞥了殷三雨一眼,冷冷笑道:「殷捕頭是把本官當做文弱書生了?」
殷三雨恭敬低頭,嘿嘿笑道:「不敢,卑職只是為大人著想,大人既覺無妨,卑職也就不瞎操心了。」說著,神色一寒,語氣也變得正經起來,「且容卑職召回所有埋伏在山下的人手,護衛大人上山!」
「你自去召集,本官帶著雲典吏先行上山!」說完,符生良袍袖一甩,轉身大步而行。
雲西傲然站在原地,朗聲說道:「大人,卑職既然進了刑房,就沒想躲在屋中繡花織布。典吏能做的事,卑職也做得!」
符生良聞聲止了步,緩緩轉過頭,怔怔的盯著雲西的臉,眸光幽深。
許久,他唇角彎出一抹淺笑,「是本官小瞧了書吏,書吏也跟來吧。」
雲西眉目之間漾出一抹清淺笑意,邁出步子,大步跟上。
三人帶著幾個僕役,先行上了山。
殷三雨則暫時在後召集另外三方人手。
他單手扶著佩刀,遙望著著那一小隊人漸漸遠去的背影,臉色晦暗不明。
有了經驗,這一次的攀爬順利很多。
走到一段平緩些的地段時,雲西望了雲南一眼,見他點頭,立刻加快步伐,走至符生良近前,低聲道:「大人,卑職還有一事。」
符生良腳步未停,只輕輕頷首,「書吏請講。」
雲西取出袖中書信,遞到符生良的面前,「追捕李元時,意外得到一封信。」
符生良不禁停了步子,接過信封,抽出書信,展紙細看。
信紙上只有兩行字:
盜九天堯光白近日入魯。
知會各支桂竹緊守門戶。
「盜九天?」符生良皺了眉,喃喃的聲音自語般輕微,忽而抬起頭,望著雲西疑惑道:「方才書吏言及茅屋,可是看出了可疑之處?」
雲西不覺淺笑,符生良的確可稱得上目光如炬了,一下就問到了關鍵。
「不錯,卑職懷疑,從山寨跑出去的就是堯光白。
但他為什麼會出現還是個迷,。不過他當時藏身的茅屋中,有很多新鮮的血跡,我近距離觀察過,那人並未受傷。山賊大都死於昨日夜晚,所以血跡很可能是被那人拖進屋子裡的另一個人。或許,那就是勘破那人身份的關鍵!」
符生良又看了看那封信,沉聲道:「煩請書吏講講這封信的來源,與你被挾持的事。」
雲西舒了一口氣,擺手向前,做了個請的手勢,「天色將暗,山路崎嶇,容卑職邊走邊說。」
符生良依言而行。
雲西便將那一路如何追蹤,如何進了金魂寨,如何從地牢中帶出李慧娘,殷三雨又是如何矇混賊人險險逃脫,與進入東山之前楊洲殷三雨各自表現,上山後又遭遇險情,一路追捕,最後逮捕了疑似同夥,草草說了一遍。
符生良一直靜靜聽著,臉色卻幾沉幾浮,目光時而閃亮時而晦暗,待到雲西講完時,他停步止行,手扶在前方一隻落滿積雪的枯枝上,凝視前方,眼底若有風雲變幻。
「之前還怕滕縣這潭黑水,會令二位卻步,如今看來,是生良多慮了。」
雲南徐步上前,握住那根枯枝,喀嚓一下,驟然折斷,為符生良清出道路,目視前方,淡淡的說:「雲南不怕水深,也不怕水渾,怕的只是大人不捨得塞井,更不捨得焚舍,如今看來,是南多慮了。」
雲西不禁挑眉輕笑。
他們一個自稱生良,一個自稱南,已然進入了自己人吐露真心話的階段。遂也輕聲問道:「符兄可是有了自己的謀劃?」
符生良依舊一貫的沉靜,緩聲說道:「楊家勢大,現在還動不得。我與他公然翻臉,因的是他公事做的太過分。你們涉及的卻是金魂寨,為防備他們公然加害於你們,生良想明日點完卯,就把這封信公開。但不會說出來源。既然楊家在試探你們,就證明他們還有忌憚。」
說著,他忽然轉過了臉,望著雲西,「雖然殷三雨幾番搭救,但必須與他拉開距離,最好撕破臉,斷絕一切私下往來!不然,楊家會認為你們已被胡派打通關係,勢必會進一步威逼。」
雲西忽然怔住,後背不由得陰寒一片。
難道符生良知道他們之間的每一次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