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送完信的殷三雨。
雲西抬手一指床下,朝著殷三雨無聲的點了點頭,殷三雨立刻會意,沒有任何遲疑就蹲下了身。
看著身材雖然高大,但是動作卻無比敏捷的殷三雨閃進床底,雲西心神略定。
她緩步走到棋桌旁,拈起兩粒棋子,小心的放在在楊拓搭在桌上的袖口褶皺中,這才安心的坐回自己的位置,閉上疲累的雙眼,踏踏實實的睡起覺來。正睡得香甜,耳中忽然響起叮噹當兩聲響。
雲西背部一僵,瞬間睜開眼睛,卻已是天光大亮。
剛睡醒的眼睛一時間還找不到焦距,雲西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對面已經直起身子的楊拓。
只見他眼神渙散,表情呆滯,也是一副才睡醒的惺忪模樣。
「我···我怎麼睡著了?」楊拓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疑惑的自語道。
「是呀,」雲西伸出手,使勁拍了拍了自己的腦瓜門,「還說要跟大人對弈一整夜呢,怎麼一盤棋都沒下就睡著了?」
楊拓皺起眉,遲疑的望了一眼雲西,又看了看桌上殘局一片的棋盤,與散落翻打的酒杯,使勁的搖了搖頭,像是要甩掉腦子裡所有的昏沉。
雲西心裡暗笑。
看這傢伙表情也知道,他是在懷疑昨天吃的那顆解藥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作用。
她嘟起嘴,佯作懷疑的也甩了甩頭,「真是奇怪,平常我不會這麼貪睡的啊,昨天怎麼趴在棋盤上就睡著了?」
楊拓表情一僵,隨後輕咳著乾笑了一聲,「想來是姑娘這幾日奔波太過操勞了。拓也是從來沒有過如此失態,想來也真的是太累了。」
雲西忍笑是真的忍得很辛苦。
明明是她下了藥,楊拓卻以為是自己操作失誤,又怕她發覺,趕緊替她遮掩。
「或許吧。」雲西將信將疑的站起身,揉了揉枕壓了一夜的臂膀,抬步走向門口的臉盆架。
楊拓也站起了身,朝著雲西的方向拱手一揖,禮貌說道:「拓失態叫姑娘見笑了,姑娘先稍作梳洗,拓出去換身衣服,然後就去縣衙找雲刑房為姑娘提親。」
雲西瞬間停住腳步。
他說什麼?先不論他要找誰去提親,他這就要把她扔這兒,然後自己出去辦事?
那符生良的計劃怎麼辦?
「公子。」雲西轉過了身,語聲清甜的朝著楊拓嫣然一笑。
那一聲糯而不膩的「公子」叫的楊拓不由得一愣,他抬起頭來,正對上雲西彎彎的笑眼,遂也勾唇一笑,「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婚姻之事畢竟是人生大事,雲西想要在公子去提親前,給楊公子你講一個故事,吐一吐雲西的心聲。也算是互相了解了。」雲西拂了拂睡壓了一夜的衣衫褶皺,淡淡說著。
楊拓眉梢一挑,「姑娘要講的是什麼故事呢?」
雲西仰起臉,眉眼帶笑的緩緩說道:「很久以前,有一對夫妻,都很喜歡看戲,也很喜歡吃魚。但是家裡生活拮据,並不總能看上戲,吃上魚。
」有一次家裡過節,囊中羞澀的男子還是忍不住嘴饞,花了錢,買了一條不大不小鯉魚,歡天喜地的帶回了家,叫自己妻子燉魚。
「妻子見了魚,樂得嘴巴都合攏不上,忙擔水拿盆,收拾魚鱗。但是家裡柴火不夠了,就叫丈夫幫忙砍柴。換了一身新衣服的男子正走出臥房,聽到妻子的召喚,卻說鎮上戲班正要演戲,自己先要去看戲。
妻子聽了連忙洗盡了手上污漬,解了圍裙,也想去跟著看戲,丈夫卻說,看個戲兩個人太費錢。你先把魚燉好,等我看戲回來,把戲的過程講給你聽。妻子很不情願,但是丈夫依然故我,徑直就出門了。」
楊拓摸著自己的眉毛笑了笑,「平賤夫妻百事哀,所以說,家人還是要嫁對人。」
雲西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公子說的也是有道理,不過那對夫妻的故事,雲西還沒講完。」
楊拓放下手,背在身後,勾唇一笑,「還有什麼故事呢?」
「男子自己去看戲,台上鳴鑼敲鼓的好不熱鬧。曲終人散,男子這才意猶未盡的往家走,一進家門,就聞到了滿院子的燉魚香氣。」
「嗯,那妻子還算賢惠,到底給她相公頓了魚。」楊拓點點頭笑道。
雲西眯細了雙眼,唇角微彎,「對,就是把魚做好了,他相公也覺得妻子到底還是聽話的,聽話的做好了魚等著他。他興致沖沖的往屋裡走。誰知進了屋,卻只看到了抹著嘴的妻子與桌上一盤子的魚刺。」
楊拓頓時睜大的眼睛,「那女子竟然獨自吃掉了整盤的魚?」
雲西眸中笑意深深,「正是。那位相公登時怒火中燒,大聲質問妻子,『魚呢?!』誰知那位妻子不慌不忙的指指自己的嘴巴,『我全吃完了,來,讓我給你講講魚的味道。''」
楊拓頓了一下,旋即揚起頭大笑了起來,「原來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雲西拍了拍手,笑眼盈盈的贊道:「不愧是楊公子,一語便點破機關。雲西要說的就是做人的道理,別人怎麼對你,你就要怎樣對別人。」
聽到此處,楊拓收回了視線,望向雲西,眸色深深的道:「姑娘想說的話,究竟是什麼?」
「雲西想說的是,楊公子要娶雲西,是想利用雲西的計謀與眼力,而非真心對待。那麼雲西回報給公子的必然也是利用。」雲西站直了身子,冷眼瞧著楊拓,不屑的哼一聲。
楊拓臉色陡然一變,狹長的眸子中射出冷冽的光,他咬著牙,陰狠說道:「姑娘究竟想要說什麼?」
「我說要嫁你,就只是騙你!」雲西眸色平靜如水,無波無瀾,淡然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