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這樣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看著李儒信心滿滿的樣子,雲西越發的摸不清他的底細。
李儒卻仍舊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不急不忙的掏出袖中手絹,低下頭擦拭著嘴角的泥印。
錢謙益見了,便叫一旁的僕人拎了一個茶壺遞給李儒,叫他漱口。
徐仵作又從木箱中取出一個燭台,晃燃火摺子點然後,又給燭台罩上了一個燈罩。
他拿起之前從鄧沈氏身上取下的圖樣,與李儒的牙印圖樣重合在一起,貼在燈罩上,藉助燭火的光,仔細的對比著兩張蠟紙圖樣的齒痕印記。
這個方法,也算是雲西打著推官世家的名號,告訴徐仵作的。
前世里,她曾見過一種拓寫台。
拓寫台外表是一個透明玻璃盒子。盒中放置一截燈管。即使是很厚的白紙,放在上面,都可以被光線輕易穿透。
覆在另一張描繪好的成品畫作之上,就可以做些拓寫勾線的工作。
在明朝末年,雖然受限於客觀條件,找不著透明的玻璃與燈光,但用紙糊的燈罩代替,對於本就是半透明的黃蠟紙來說,光線也是綽綽有餘。
雲西注意到,正在對比著兩張黃蠟紙的徐仵作,臉色驟然一變。
雲西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半空中。
難道出現了什麼異常?
隨後,她又看到,徐仵作轉身急急的從木箱又取出一疊畫有不同齒痕的黃蠟紙。
他的雙手都在微微的顫抖著,拿起一張又一張謄拓著不同齒痕的的蠟黃紙,與李儒的那張一一對比。一番折騰過後,徐仵作終於抬起了頭,雙眼中卻是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徐仵作望著雲西,雙眼驚恐的睜大,甚至連聲音都有些顫抖,「雲···雲書吏,經過對比,李工房的齒痕,與從鄧沈氏身上採集到的齒痕,幾乎完全吻合。」
雲西只覺得腦子轟地一聲巨響,眼前景物就有些發飄。
她怔了一下,然後兩大步衝到徐仵作近前,劈手拿過那兩份蠟紙,瞪著眼睛,一處處細節的就開始對比起來。
「雲書吏,屬下不僅對比了著一張齒痕,還特意比照了鄧沈氏身上多處,咬合口法力度各不相同的齒痕紋樣,都能找到與李工房齒痕相同的位置。」徐仵作一把捧起那些蠟黃紙,遞到雲西面前,「李工房的齒痕的確與鄧沈氏屍身上的,同屬於同一人。」
徐仵作的那些蠟紙上不僅有齒痕,還有取得位置的標註明細,雲西越看,氣血越上涌,轉眼間就直躥到頭頂。
一旁的李儒,緩步走到屋中一角,對著哪裡的痰桶漱了口,然後一手拎著茶壺,一手又用手絹從容的拭了唇邊嘴角。
簡單擦完之後,他便將那塊手絹毫不吝惜的扔進痰桶。
隨後,李儒轉過身來,雙手抱托的茶壺,微揚著下巴,得意望著雲西,「還以為雲書吏雲刑房的推論、證據有多麼可靠,如今看來竟是這樣不堪一擊。」
此言一出,屋中立時一片譁然。
符生良受到的衝擊完全不下於雲西,他蹭地一下站起身,看著徐仵作手中兩份蠟紙,臉色瞬間變得血色全無。
另一端的錢謙益也驚訝的皺起眉毛。
本以為案情已經水落石出,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不想最後卻被徹底顛覆反轉,這樣的衝擊,對於他來說不啻於平地一聲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