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難平復理智,於是她殺了他。用枚姨從府裡帶出的那把刀割了他的頭顱,那顆高傲的頭顱。
她把她的頭裝進了書盒之中,她要他為自己的罪行贖罪,不得好死身首異處。
周道直死了,她以為工程會停,風府可以恢復平靜。
然而,沒有。
周道直死了,穆宗接手了。
穆宗,一個從六品的小官監斬當朝一品大將,他的一揮手,落了滿地頭。
據說,他與周道直乃是同門,據說自監斬之後他的官運亨通一路高升,據說,是他把檢舉風將軍的奏摺送進了御書房。
她聽說榮國公領了聖旨徹查周道直之死,榮國公——宮澧。
不過入朝一載,坊間卻流傳著很多他的話本子。她知道他的勢力非比尋常,為防止節外生枝,她尾隨公主車駕入了穆府。
她動手時他正伏案寫字,他發現了她,打翻了硯台,驚動了門外護院,可惜那時她的刀已架到了他的頸側。
他斥了護院,試圖與她周旋,卻在看到她臉的瞬間驟然驚恐,咬舌自盡。
她知道他怕的是什麼,枚姨與她說過,她與娘親長得很像,很像很像。
看到二十多年前被自己害死的人又站在自己眼前,他以為自己看到了鬼吧。
他死了,她攔腰斬斷了他的屍身,腰斬——她的祖父被處以的極刑。
連殺兩人,她以為風家再無翻案之日。
直到那日,一個姑娘入了府中來,她裝扮隨意,四處看著,似無意闖進般。她隱於暗處,斂了氣息,看到她在祠堂駐足,鞠了三禮。她的眸子黝黑,行了禮後繼續四外看著,突然凝神望了幔帳一眼,只一剎便大步出了去。
那一眼看的幔帳之後的她心驚了起,那一眼竟然四目對視。若不是她確定自己完全隱於暗影,不會被察覺,只那一眼,她定然會認為自己已被發現。
翌日,她得到了趙太尉慘死的消息,趙太尉,父親的摯友。
他竟死於凌遲!
凌遲腰斬砍頭,風家人的三大極刑,趙太尉竟以如此方式勸誡於她嗎?
風府大門被再次推開,進了一屋子的人。
她看到了最該被殺的那個人,那個身著明黃龍袍的人。她也看到了那個姑娘,那個對著牌位拜了三拜的姑娘。
她看著她入門請旨赦免無罪。
她聽她解析自己如何殺人如何脫身。
她看她拿出那些偽造的信傾訴風家是如何被冤枉的。
她聽她講出最後那句,「我說的對嗎?風姑娘。」
她終於確定,那日,她真的看到了她。
「她沒看到你,應該是聽到了。」扶風輕笑出聲,「她聽力遠超常人,除非內力遠超於她或者完全閉氣,其他人只要出現在她身遭三丈之內,她都聽得到。」
「原來如此。」風離頜首瞭然。
「如今忠魂冢在建,風家事已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扶風開口問道。
「風家沉冤得雪,我想先還了這份恩情。」風離淡淡道,「你呢,錦衣玉食不再,以後有什麼打算?」
「和你一起吧。」
扶風拎著酒壺望著彎月,緩緩開口,和煦淳實的聲音響起,在夜風中,又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