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把武后寫給風廣亮的那封謀逆之信交給了宮澧,君兮便回了竹樓小榭。
龍睛鳳頸,天寡多舛。
雖然不盡信天定命數一說,卻難免被其擾亂心神。臥在塌上,君兮腦中不斷迴響著這八個字,輾轉難眠。
不知生母,不記陳事,無親無故,可算天寡?
諸事不順,奔波周折,遇刺落崖九死一生,可算多舛?
君兮心裡思忖著,不知不覺已入深夜。
連日奔波趕至洛陽,捲入三公案中,又是遇襲又是落崖,她的身體早已疲累不堪。
漸漸的沉了眼皮,模糊了意識。
這一夜,殘月高懸,風柔雲淡,三日生死徘徊,終得安寢。
君兮睡得特別沉,再從噩夢中驚醒時已經是晌午了。
太陽已升至半空。
君兮屈膝坐在榻上,側頭看著太陽透過窗子灑進來的明黃光影,眉頭微蹙,眼睛直直的看著落在地上的輝光,任碎發散落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自從入了洛陽,在國公府宿了三夜,第一夜被扶風打暈了,天未亮便醒了。第二夜也就是前天夜裡,直到翌日巳時方醒。今日則是日上三竿才醒。
三晚每晚都睡得很好,並未有任何異常,異常卻恰恰是睡得太好了。
君兮知道自己多年為噩夢所困,素來睡得淺,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基本上可以保持整夜清醒。在這裡竟然可以睡得如此深,若是偶爾一次睡得沉還可以用過於疲累來解釋,可是一而再的這樣絕不正常。
如果說第一夜被扶風打暈,醒的晚些也還說得過去,可那夜卻恰恰是她醒的最早的一天。記得崖下那晚,宮澧對她施了催眠之術,她也不過才睡了兩三個時辰。
那麼問題來了,自己在這裡怎麼會睡得這麼沉?
這屋子有問題!
這是君兮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屋子裡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可以讓她陷入沉睡或者昏迷狀態?
想到這,君兮一把翻開身上薄被起身下床,緩步踱著在屋裡晃了一圈,目光自下至上細細將整個房間掃視一遍。
竹樓小榭是宮澧差人布置的,房間很素雅,只有幾件衣服首飾。因只有里外兩間,所以也沒有擺花卉盆栽,房間簡潔的可謂一目了然,沒有任何怪異的花草,再加上她不喜香火,房間裡更是連薰香都沒有。
房間裡沒有特殊的氣味,究竟是什麼讓她陷入沉睡的?
在室內晃悠了兩圈看了好半晌,君兮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君兮甩甩頭不再看了,穿好衣衫,打算去找宮澧問問清楚,宮澧沒理由對自己下暗手,或許國公府里有些東西是他也不知道的。
心裡想著已開了房門,然而打開門的一瞬間,君兮差點栽倒。
素來冷清的國公府里,現在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手裡端著宮燈紅綢的太監宮女來去匆匆,詭異的是那麼些的人都緊緊閉著嘴,動作也輕柔的儘量不發出響動,門外大紅綢已掛滿了房梁。
君兮以為自己眼花,連忙掩上房門,快步來到窗前,伸手推開窗閂,打開窗子,眼前看到的是和門外一樣的場景,幾個太監模樣的人,手裡捧著紅綢大花正往房檐上掛。
「啪嗒。」君兮推著窗子的手一松,窗子落下發出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