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李令月點點頭。
描述那個山匪頭子能說出那麼多形容詞來,到了他這就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一旁的沈拓默默夾起幾粒五香茴豆,扔進嘴裡,嘎嘣嘎嘣嚼的起勁。嚼的李令月骨頭有點癢。
「你也很……很厲害啦。」李令月揚了揚手,不情願的承認道。
「吃飯。」沈拓手中筷子一轉,啪的一下敲上桌上碟子。
李令月吐了吐舌,提起筷子。
「他是在哪兒救的你?」宮澧聽李令月把事情說了個大概,出聲問道。
「青黎山。」李令月隨口答道。
宮澧聞言目光一縮。
李令月是隨君兮出宮來的,如果她出了事,君兮難辭其咎。可是劫走李令月的人真的只是想借李令月來除掉君兮嗎?
想要君兮命的人,最想殺的從來都是他。
胭脂樓是他的暗樁,那個人既然能從胭脂樓把李令月帶走,一定是知道這一點的。那麼他也一定想的到李令月被劫走他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李令月的身份特殊,又與君兮有所關聯,她出了事他一定會救。
而現在國公府處在敏感時期,他動不得過多人手,為防出現意外,他一定會親自去救。
所以,李令月不過是個誘餌而已,劫走李令月的人的目的是要引他上山。
那麼,青黎山會有什麼等著他?
只是計劃不如變化,他隨君兮出了府,胭脂樓出事他並未及時得到消息,三人吃飯未帶銀兩,他則和赫連崢被抵押在瞭望江樓。
君兮不過去取些銀兩,斷用不了這麼久。她自己是身無分文的,只能去國公府取。胭脂樓出了事,一定會立刻傳消息到國公府去。
所以,去取銀子的君兮得到了李令月出事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和赫連崢在一起,而胭脂樓的事是不能讓赫連崢知道的,所以,她獨自去處理了。
劫走李令月的人既然是想引他上山,必然會有意無意的留下蛛絲馬跡。
以君兮的本事,必然難不住她。
那麼,她現在,在青黎山!
「別吃了,立刻回宮去。」宮澧抬手擋住李令月的伸出夾菜的手。
「為什麼?我還沒吃幾口呢?」李令月看著被打掉的脆筍,抬頭怒目而視。
「你在宮外有危險,立刻回宮去。」宮澧的語氣不容置疑。
「為什麼?」
「沒時間解釋了。」宮澧站起身來看向赫連崢,「十四有事在身且先行一步,三王子請便。」
「那個女人出事了。」赫連崢雙臂環胸緩緩站起來,「本王現在可是她的護衛,一起吧。」
「怎麼了?」李令月小聲問沈拓。
沈拓眉頭微皺,放下筷子,招了招手,一旁忙活的小二連忙過了來。
沈拓招他過去,在他耳邊耳語一番,小二看著李令月,連連點頭。
「好嘞~」小二拉長音應了一聲。
「你隨他先回宮去。」沈拓指了指小二,站起身來。
「什麼嘛?」李令月被小二迎著,一頭霧水的下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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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黎山。
君兮站在山上寨子的廣場中央,看著眼前橫七豎八的屍體,輕嘆了口氣。
廣場的柵欄上還掛著紅稠,似乎在做慶典,幾十個山匪全都聚在了廣場之上,現在全都死了,她已經察看過了,眾人死因相同,皆是因喉嚨被利刃割裂而死。
喉開血流,傷口薄而短。
這些人皆死於同一人之手。
沈拓。
他不僅殺了山下的山匪,還殺到了山上來。
素聞嵐影閣上屠高官,下戮草莽,行事章法全無,只信一個義字。
燒殺淫掠,見必誅之。
她以前只是聽過,今日算是見著了。
所謂的大開殺戒,當如是。
是山下那個被侮辱了女子,刺激到了他。
耗費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君兮把寨子大大小小五十幾個房間翻了個底掉,沒看到半個人影。如此看來,應是沈拓來的及時,救下了李令月。君兮懸著的心稍稍安下,剛要下山,卻在轉身瞬間汗毛一立。
「還以為不會有人來了,萬幸你沒讓我失望。」沙啞的聲音響起,難辨雌雄。
君兮聞聲頭皮一麻,木木然轉過身,看向廣場後面。
廣場後面的牆邊,露出一角黑袍。
聲音落,黑袍人從後面緩緩移了出來。
陽光很足,光線很刺眼。君兮眯起雙眼,看向黑袍人的方向。
黑袍人全身都攏在黑袍子裡,儘管陽光很足,他的樣子,君兮卻一點都看不到。
黑袍人像怕光似的,移步到陰影里站定。
「好久不見。」他說。
「你是誰?」君兮盯著黑袍人,冷聲問,手心裡卻滲出了一層細汗。
看著站在遠處的黑袍人,君兮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在她轉身感受到周圍有人的一剎那,她便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
前一秒周圍還沒有任何氣息,下一秒便察覺到了。那不是她的本事,而是他故意的。
他隱在山上,看著她翻遍了整個寨子。可憐她竟一直不曾發覺。
黑袍人的本事她在密林的時候見識過,詭異的身法,深厚的內力,卓絕的輕功,奪命的毒粉,隨便哪一個都能輕易要了她的命。
在他面前,她甚至沒有還手的餘地,不堪一擊。
「你不記得我了?」黑袍人聽君兮問,喉嚨里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蛇蟲爬行。「我們見過。」
「記得,你是密林里的那個人。」
黑袍人強大的氣場壓下來,君兮覺得腿已控制不住,微微發顫。她強壓著心底的懼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足夠平靜。
「記得就好,那一箭我還記著呢。」黑袍人幽幽開口,聲音悽厲如從幽冥地獄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