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海藍端坐在椅子裡,懷裡抱著那隻白色的貓兒,她隨意地垂著頭,長發落下,那張本不豐潤的臉就愈發顯得尖瘦。
聶彤突然高興地喊,“雷叔叔,你來啦。”
聶彤哪裡知道其中的那些個糾纏,只想著他來了,人都到齊了,心裡邊高興,嚷了幾句,心思又回到棋上。羅思予禮貌尊敬地向雷紹衡打了聲招呼,卻也替兩人煩惱,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她也不再多言,只陪著聶彤將棋下完。
蔚海藍幽幽抬起頭來,那目光如一汪深潭,她終於對上他。他站在門口,還不曾走進來,西服筆挺,襯衣雪白,黑髮如墨,任是如何看,都是從前那個他,瀟灑的,俊逸的,深不可測的,永遠也琢磨不透的。
而他的眼睛,也還是那麼冷漠。
不復半點溫柔。
“廷雨。”雷紹衡終是開了口,卻不是喊她。
莫廷雨聽聞後就站起身,高瘦的孩子,自有一股英氣。他沉默地走向雷紹衡,仰頭望向他。他伸出手抓住他的大手,輕輕地握住,慢慢轉過頭來,掃過書房裡的三人,露出一抹微笑,對著蔚海藍微笑。
“回家了。”雷紹衡又是沉聲說。莫廷雨清脆的童聲應道,“好的,爸爸。”
蔚海藍怔了下,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也在眼中模糊不清。迅速地聚起光芒,深鎖一抹傷痛。
羅思予也驚到了。
雖然這個可能在每個人心裡盤踞,但是雷紹衡沒有表明過孩子的身份,而那孩子也沒有喊過他,誰都還在遲疑。如今這一聲“爸爸”,顯然是讓眾人瞠目結舌了。雷紹衡有個兒子,一個十歲大的兒子,這簡直是難以置信。
聶彤驚奇道,“廷雨,雷叔叔是你的爸爸?”
莫廷雨不再回答,只是微笑。
他的笑容,童真純善。
那麼忽然笑開,真是像極了年幼的雷紹衡。
雷紹衡牽著莫廷雨,雙眸冰冷地掃過蔚海藍,轉身時丟下一句,“我們先回去了。”
“啊?為什麼這麼快回去?雷叔叔?廷雨?”聶彤顧不得下棋了,想要追上去,但是偏偏又脾氣倔qiáng,不肯去追。棋子握在手裡邊,嘟噥地說道,“廷雨真討厭,說好了來這裡玩兒的,現在又走了!不守信用,最討厭了啦!”
蔚海藍半晌才道,“彤彤要和他們一起回去嗎?”
“不要,我才不走,我是來看海藍姐姐的。”聶彤漂亮的眼睛又圓又大,小聲問道,“廷雨是雷叔叔的小孩,那他的媽媽是誰。”
羅思予皺眉。
小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羅思予小心翼翼地扭頭去瞧蔚海藍。
蔚海藍只是抱著那貓兒,鈴鐺在叮咚輕響著聲音,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仿佛破碎的是一顆心。
黑色轎車駛在路上,車窗倒映出孩子的側臉,以及後邊另一張成熟的男人臉孔。
風聲不斷地掠過,呼吸都好像被剝奪。
“小廷。”
莫廷雨望向他,“恩?”
“不要接近她。”
莫廷雨挨到他的身邊,將頭靠向他,細聲細氣地說,“媽媽會生氣的。”
“搬回去住吧。”
“不。”
“我就是要住在那座園子裡,和你一起。看看他們,一個個是怎麼……”莫廷雨的聲音漸輕,輕到不可聞。
那最後一個字以口型而出,他輕輕笑了起來。
393:尾聲——卡薩布蘭卡
風景辛回來時,蔚海藍依然安靜的坐著,還是抱著那隻貓兒,指尖輕輕滑過貓兒光滑的皮毛。
貓兒也頗享受的眯著眼,團在她的手心裡,仿佛睡著了。
羅思予見他回來,便牽了聶彤準備告辭離開,走到門口回頭望去。
雪亮燈光下身影孤寂的的蔚海藍。
風景辛安排妥了人送羅思予與聶彤離開,他這才慢慢走近她身邊,喊一聲藍。
蔚海藍抬起頭,臉上是雲淡風輕的表qíng,只是目光柔和中,卻蘊含著清冷孤寂的哀慟。
“我看到那個孩子了。”
這幾天炒的最熱的新聞不就是雷紹衡與他身邊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孩子麼?
風景辛瞭然的點點頭,半蹲下身,“恩。”
“他姓莫,叫廷雨。”
風景辛眸光一緊,沉默了下才問,“他母親是誰?”
蔚海藍的黑眸依然清澈,嘴角微微翹起,仿佛在笑,靜謐的就如一幅畫。她緩緩搖頭,靜靜說道,“我也不知道。”
風景辛看著她努力qiáng裝出的若無其事,比從前更加安靜的她,讓他愈發心疼。終是忍不住,伸過手去,似想要圈抱住她,然他的手在半空中僵凝了下,最後輕輕落在她的頭頂上,什麼也不再說了。
第二天一早接到蔚舒畫打來的電話。
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蔚雄謙的qíng況惡化,醫院剛下了病危通知。
蔚海藍不敢耽擱,與風景辛一道匆匆忙忙趕到醫院。
急救室外,焦急守著的是蔚家一家人,蔚默盈扶著二夫人,小聲的安慰著。蔚舒畫與三夫人抱在一起,默默地流著眼淚。見到他們都只點了點頭,便又神色焦急倉皇的望著那扇緊閉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