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方簡陋的寡小客棧。
風涼。月光淒寒。自窗口看去,果真像酒館老闆所說,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煙霧繚繚的街道,連更夫也不見蹤影。
像極了yīn森森的huáng泉道。
耕煙脊柱生涼,索xing也閉了窗,合衣鑽進被窩裡去。
才一會兒,隔壁的房間轟的傳來一陣巨響,似有什麼東西砸在樓板上。耕煙心道不好,莫非真有妖怪把那傻小子抓了去?趕忙躡手躡腳的推開門,探出半張臉。走廊上,除了端木景灝房間裡透出的一絲光亮,就只剩渺弱的月光了。
耕煙的膽子這才放大了些,走到端木景灝的房門口,從虛掩的門fèng里,赫然看見一個粗衣麻布的男子橫躺在地板上。
“你gān嘛把他打暈了?”
端木景灝一臉的無辜,解釋道:“他從窗戶外面爬進來,看到我就撲過來,想咬我似的,我一拳過去,他就暈了。”
耕煙歪著頭去看昏迷的男子,從他微微張開的嘴巴里,看到兩顆尤為白皙和尖利的牙齒。耕煙驚叫一聲,跳起來,退到端木景灝背後:
“僵——殭屍——”
端木景灝不明所以,問:“什麼叫殭屍?”
耕煙都快哭了,跺著腳:“快,快把他弄走!”
“哦。”端木景灝正要俯身去抬那男子,窗外面,飄來一道黑影,迅如閃電,輕如鬼魅。端木景灝不由分說的追了出去,耕煙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她只好跌跌撞撞的奔回自己的房間,抵著門,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這時,客棧的走廊上,由遠及近的,傳出一陣幽幽的腳步聲。
到了耕煙的房門口,戛然而止。
耕煙屏住呼吸,一張臉嚇得慘白。只聽咚咚咚,有節奏的敲門聲音響起,一聲一聲,把耕煙的膽都要震碎了。
咚咚咚。
又三聲。
耕煙的兩隻手狠狠捂著自己的嘴巴,眼睛已經開始流淚。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遠了。耕煙癱軟的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可是端木景灝還沒有回來。原本昏倒在他的房間地板上的人,亦不知所蹤。
第五章散失
屍體。鮮血。顱骨似的薔薇花。潔白的細長的牙。
端木景灝在微笑。
從齒fèng到唇角,沾滿了紅色的液體。
耕煙好不容易在小樹林裡找到他,誰想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場景,哇的一下,幾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端木景灝問:“耕煙你怎麼了?”
耕煙擋出一隻手:“你別過來。你,你知道自己在gān什麼嗎?”
“我——”端木景灝攤開手,掌心和十指冰涼,染著濃腥的血,他退後兩步:“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方才,我覺得難受,一心想著喝人血……”
耕煙帶哭腔的問:“昨天晚上,你追出客棧以後,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看清楚黑影的模樣,反倒被他在脖子上咬了一口,又疼又癢,現在還難受呢。”端木景灝說得委屈,耕煙卻聽得心驚,倘若她曾經聽過的關於殭屍的傳說是真的,那麼,端木景灝如今已染上殭屍毒,只怕日漸要成為吸食人血的怪物了。她望著他,左眼流出淚水。
端木景灝渾然不知,見耕煙哭,趕忙走過來,牽起衣袖為她拭淚。面容誠懇,動作輕柔。他問:“你怎麼哭了?是不是生病了啊?”
耕煙搖頭。不語。
端木景灝道:“你是想你的那位朋友了吧。那我們趕緊去找他吧。”
“不。”耕煙哽咽著:“我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裡。”
“為什麼?”
“你要救你自己。”
“救我自己?”
“對。殺了那個咬過你的人,你才能不再吸食人血。”
端木景灝似懂非懂,點點頭,正要開口,林中驀地的驚起一群飛鳥。風聲嗚嗚,樹葉從枝頭掉落,深深淺淺的綠,漫天漫地。
一道劍光直bī端木景灝。
倘若沒有耕煙,端木景灝避之則矣。但有了耕煙,端木景灝赤拳迎上。論武功,端木景灝占下風,他惟有以內力相搏。
頓時,銀蛇一般的劍停於鼻尖一寸遠的地方,像被一張無形的網拖著,寸步難前。
兩個人都站定了,耕煙方才看清楚,大喊道:“都是自己人,別打了!”
劍的主人循聲望過來,四目相接。
哪裡想到,會在這樣的qíng況下再次遇到白矜雲。他是為鎮上的居民調查吸血怪物的小英雄,而端木景灝成了他的目標。他說,原來我一直追查的兇手是和你在一起。這個你,指耕煙。可耕煙qiáng調,殭屍比我們早來了這個鎮上。不是他,不是端木景灝。他也是受害者。
白矜雲問:“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