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煙也問:“你知道殭屍麼?”
白矜雲凝重說道:“大約只是傳說吧,和神仙鬼怪一樣,怎能盡信。”
總之就是,不管耕煙怎麼說,白矜雲都存了一半的懷疑。端木景灝像孩子似的蜷著睡著了,白矜雲看了他很久,在邊上坐下來,豎著劍,撐著地面。耕煙皺著眉,站了好一會兒,累極了,找了一棵離端木景灝最近的樹,靠著樹gān,儘量讓自己睡得淺。
天色亮時,各自都安然。
只不見了白矜雲。
耕煙悶悶不樂。端木景灝哄她,講笑話,做鬼臉,她都是笑過之後眉頭又皺了。她第一次厭倦了端木景灝這樣傻呆呆的xing格,她問他,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你大禍臨頭了。端木景灝果然說,不知道。那個時候,他肚子裡的饞蟲開始作祟,他說,我又想喝人血了。
耕煙用繩子和布條把端木景灝來了個五花大綁,關在客棧的小房間裡。她說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你千萬不能自己掙開繩索,不能離開客棧,不能殺人,不能喝人血。端木景灝一臉的委屈,問她,去哪裡。她說,去找白矜雲。
找到的時候,已近huáng昏了。
街巷空空的。
白矜雲在房頂上坐著,大聲喊:“你應該看好你的朋友。”
耕煙抬頭:“我就是來找你的。”
白矜雲像一隻鶴,輕矯的掠下來,問:“找我做什麼?”
“他救過我。他是因為我才來到這鬼地方。所以,間接的,還是因為我,他才被殭屍咬了。”耕煙很認真的仰面看著白矜云:“我必須救他。”
“你也相信殭屍的傳說?”
“其實你也懷疑的吧?不然,你這麼一板一眼的人,早殺了端木景灝為民除害了。”
白矜雲忍俊不禁,摸摸鼻樑,道:“你很聰明。但你說話的方式,與我們總是有些不同。”
耕煙跺腳:“我說話的方式不在你研究的範疇。”然後他們核對自己所知的關於殭屍的傳說。都大同小異。
而解救的方法是,殺掉咬過端木景灝的那隻殭屍。體內的殭屍毒失去效力,他便可不藥而愈。
天完全黑了。白矜雲說,我先送你回客棧。耕煙連一個好字都沒有來得及說出。突然颳起了大風。沙塵和雜糙扑打著牆壁,還有小販留下的竹簍、扁擔,就像是被一股qiáng勁的力道扯著,朝屋檐上砸去。長街盡頭微弱的光亮處,熾烈的霧氣噴薄而出,枯枝殘葉飛舞著,像曬gān的人的骨頭。耕煙嚇得直往白矜雲的背後躲,白矜雲很自然的出手護著她,以身體為她擋住yīn森森的颶風,還有無巨細的灰塵和雜物。他說,別怕。
別怕。
耕煙恍惚覺得是在哪裡聽到過這樣有擔當,又這樣溫暖人心的話,她抓緊了白矜雲的手,貼得很近,顫抖也漸漸止住。
光影里出現一個低矮的輪廓,像一個人佝僂著背,披了一件襤褸的斗篷,嘴巴里還發出茲茲的聲音,像燒gān了的水壺繼續在火里加熱。
白矜雲擋著耕煙,慢慢的退,退到一個蓆子巷的岔口,低聲道:“躲進去,千萬別讓他發現你。”
“你要小心。”
“一定要小心。”
重複的叮囑了兩次,耕煙才鬆開白矜雲。眉頭狠狠的擰著,心也狠狠的擰著。那就是他們商量著要對付的殭屍麼?那麼措手不及。白矜雲有把握打贏他麼?白矜雲會不會也跟端木景灝一樣變成吸血的怪物?一時間,耕煙的腦子裡閃過無數假設xing的念頭。當那貓一樣的身體朝著白矜雲撲過來,耕煙發現,白矜雲的劍和劍招都顯得遜色了。對方根本就是胡亂的伸展著四肢,但那身手之敏捷,動作之狠辣,真真觸目驚心。
這時,又一道人影閃過。
落在耕煙面前。
是端木景灝。
那些繩子和布條顯然對他不起作用。他在客棧久候耕煙不至,於是出來找她。他想喝人血,很想,但耕煙不許他喝,他覺得自己起碼要找到了她,取得她的同意以後,再喝。所以他看到耕煙的時候心裡還蠻高興的,問:“耕煙,你在這裡看人家打架做什麼?”
耕煙都要哭了,一把抓著他:“快去幫忙,打那怪物。”
“哦。”端木景灝看耕煙那麼著急,不由分說的,朝著兩個急速晃動的影子衝去了。耕煙的拳頭捏得死死的,又開始全身發顫。
場面更加混亂了。
就在端木景灝出手的時候,空曠的天際,降下一群身著黑色緊身衣的神秘人,大約七八個,沒有任何的武器,亦並非有什麼絕頂的武功。但耕煙看出來,那些人和端木景灝是一樣的,有著奇怪的內力,能從手指間發she出七彩的光束。
只是,他們的目標似乎是端木景灝。
場面更加混亂了。
風越發急。煙霧凝重。帶著血腥和煞氣。一番激烈的打鬥。屋頂碎了許多瓦。木門都裂了。連路面的石板都被掀起。但殭屍仍然逃了。
白矜雲負傷。
而端木景灝,則被那群神秘的人帶走,瞬即無蹤影。
接下來的幾日,小鎮是平靜的。沒有吸血殭屍的消息傳出,亦沒有端木景灝,耕煙一邊照顧著受傷的白矜雲,一邊四處打聽,卻毫無所獲。
“不用擔心。”白矜雲道:“那些人看來並非是要他的命。”
“端木景灝?”
“嗯。”
“你怎麼知道?”
“若是要殺他,當場即可以動手了,何需多費周章。”
耕煙抿著嘴,想著白矜雲雖然是要寬慰她,但說的話亦不無道理。白矜雲卻見她緘默,以為她仍是憂心得很,便接著說道:“待傷勢好轉,我便和你一起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