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矜雲真的醉了。
醉得分不清在現實還是夢境。
他伸出手去,撫上少女幼嫩的面頰。
少女忽然笑了。
那笑容猶如一個訊號,輕渺的,熏惹的,撩動的,自她的眼角眉梢,傳入他唇齒的fèng隙,到喉嚨,到胸肺,再到心底最綿軟的一處。
白矜雲將少女攔腰抱起來,少女上衫的襟口微微隙開,剩下薄如蟬翼的一層,如滿月在雲中,那光芒,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
一抹愜意的微笑,自白矜雲的嘴角漾開。他將少女放在一處開滿杜鵑的花叢里,然後慢慢的俯下身去。少女的手勾著他的脖子,任由他的鼻息遊走於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那些luǒ露於肌膚和肌膚之間的空氣,亦驟然熾烈。
兩點殷紅,似雨點打在杜鵑花的花瓣上,然後順著枝葉,融入泥土和根jīng。
倏地消失無蹤。
夕陽沉下去。無星無月。黎明時第一道光亮穿透樹葉的fèng隙,白矜雲醒了,醒時覺得胸口一陣冰涼。
他的劍在他的面前,在他心臟之外,貼著他luǒ裎的肌膚。他如夢初醒,方知道他所遇見的事qíng都是真的。
他的手心濕了。
抬頭順著劍身望上去,一名女子,雙目紅腫,咬牙切齒瞪著他。香肩顫抖。
白矜雲這才看清楚。
她是,百里霜。
“你為何不殺我。”
羞愧於自己所做的一切,白矜雲原本閉起了眼睛只等百里霜殺他泄憤。可百里霜卻把劍扔在了地上。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何以在握劍的時候才發現欠缺了揮劍的力氣。她並非貪戀昨宵的一場歡好,但也不得不承認白矜雲是她生命里的第一個男子。她羞憤難當,可還有更多複雜的qíng緒同時纏繞著她。她慌了亂了,霎時間根本不曉得如何是好。
“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說罷,蹣跚的走出了這片林子。
白矜雲望著她纖弱的背影,遲遲緩不過神來。
這片樹林有一個悽美的名字,殤花嶺。而樹林的詭異,則在於林中的霧氣。那或許可以稱之為一種瘴毒。只是與普通的瘴毒不一樣。吸入再多,不會致命,只會令人意亂qíng迷。洛陽本地的人或許知道。但外來者若非有心打聽,就未必可知了。
待白矜雲弄清楚個中原委,已經後悔不迭。只盼自己此生都不要再遇見百里霜,盼她莫要和他計較。然而貞cao之於女子的盛大,又怎能讓她不計較。
白矜雲下山時,路過山腳的茶寮,但見那裡凌亂不堪,似發生過激烈的打鬥,連棚子的一角都歪斜了。茶寮的老闆趴在一張桌子上,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的叫喚。白矜雲問他,他說,有一名受傷的女子,發了瘋一樣見人就拳打腳踢的,客人們都被嚇跑了。白矜雲又問那女子的模樣,老闆語無倫次的描述一番,竟然同百里霜有七八分的相似。可她離開殤花嶺的時候分明是好好的,怎會突然又受傷又發瘋的呢?白矜雲嘀咕著。他到底還是不忍心對此事充耳不聞,於是順著茶寮老闆指的方向,沿小路追去了。
一直追到路的盡頭。
面前一座漆黑的山dòng,像猙獰的妖怪的嘴一樣張著。隱約從dòng中傳出女子歇斯底里的喊叫。
“百里姑娘?百里姑娘?”
此聲起,彼聲落,山dòng驟然沉寂。片刻之後,一陣嘶啞的聲音,帶著憤怒和驚恐,猶如被人狠狠的拋擲出來。
百里霜只說了一個字。滾。
但這個字儼然不能影響到白矜雲的決定。他貓著腰,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山dòng。dòng口是一條bī仄的甬道,很短,甬道之後豁然開朗,雖不似古人描繪的桃花源一般景致優美,但四周空曠,光線從dòng頂的fèng隙滲進來,絲絲分明。
“我說過,再見你,我會殺了你。”背後突然飄來幽冷的聲音,白矜雲回頭,頓時僵住。這哪裡是他見過的百里霜,一身污濁凌亂且不說,原本白皙jīng致的臉,就像出了疹子,滿是細小的紅色疙瘩。看得出來她仍然很痛苦,身體不斷顫抖,面上的肌ròu也在抽搐。
“為何會這樣?”白矜雲上前一步問道。
百里霜冷笑:“你不如先擔心你自己吧。”說著,張牙舞爪的向白矜雲撲去。
之所以說張牙舞爪,是因為她到出手的那一刻才發覺自己已經使不上多大的力氣。而白矜雲也看出來了。所以,他不躲。她扣住他的左肩,他只輕輕一個反手,她的重心頓時傾斜,身體抑制不住的向一側倒去。他趕忙扶住她。
卻被她一口咬住手腕。
撕心裂肺的疼。
無奈之下,只得點了她的昏睡xué。
而後百里霜在獵戶搭建的糙屋裡醒來,體內猶如被螞蟻啃噬著,痛癢難當。她的嘴唇都咬出血來,但也不肯告訴白矜雲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大約兩三個時辰以後,那痛楚才漸漸的平息,她不掙扎了,只是坐在窗邊,目光呆滯的,望著僻靜的山林。
臉上的紅疹也消失了。
捲起衣袖,將手臂輕輕的貼著心口,那蓮藕一般潔白的肌膚上,尋遍了,尋不到那顆赤色的守宮砂。她是天衣教的聖女,qíng和yù是她的大忌。她的體內有qíng毒,並非刻意種下,而是她習練的武功所致。一旦與男子發生親密的關係,qíng毒猶如被澆灌,每隔兩個月發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