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丸是爹自己吃的嗎?他究竟中了什麼毒?下毒的人是何目的?是誰?又或者,他其實原本沒有中毒,反倒是吃了這些藥丸,以至毒發?”薛如珩喃喃的念了好久,終於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屋外是和煦的陽光,明亮堂皇,然而,似乎一縷也照不到她的身上。
很快的,事qíng傳遍了整個劍氣山莊。
因為蔣世安、薛如珩和白矜雲,在山莊的大堂談論此事,足有兩個時辰。
最後,蔣世安沮喪的說道:“這藥丸並非哪個的獨門密制,恐怕也查不出什麼線索了。”
儘管薛如珩堅持要追究此事,可她無從下手。而白矜雲亦然。他只是站在那裡,長時間的,沒有說一句話。
沒多久,蔣世安以大局考慮,正式接任劍氣山莊莊主一位。而彼時,江湖中再次傳出有關八珍盒的消息。
八珍盒在洛陽。
邙山。
在一位名叫枯蠶子的隱士手中。
且不論真假,這樣的消息也是極具誘惑xing的。所以,短短數日,不少的江湖中人皆匆匆忙忙的,往東都洛陽而去了。
不過,總還是有人對這樣的消息充耳不聞。
例如慕容天晴。
他只是每天清晨和huáng昏的時候在自家的院子裡練劍,將“迴風舞柳”“霜魄寒冰”這樣的招式發揮得淋漓盡致,於是,那些被捲入劍氣的殘弊的枯葉,倏地有了生命,在空曠的天際翩然翻飛起來,如同悽美的蝴蝶。
只是無人欣賞。
被囚禁於樊籠中的女子,開始怨罵。怨他不講信用,罵他遲遲不肯償還自由。
他是堂堂天衣教四大護法之首,他可以用鐵鏈鎖住女子的雙手雙腳,可以用qiáng悍的態度迫使對方噤若寒蟬,但他偏偏因此心煩意亂,愁眉不展。
左右為難。
有的時候,甚至是卑女不慎弄髒了他的衣角,他也要大發雷霆。
他並非不想放了耕煙,他也不願意自己在耕煙的心目中成為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可他又擔心耕煙會將自己的事qíng告訴白矜雲,甚至是江湖中的任何一個人;他不能要求她保證什麼,他不願意也是不捨得去威脅或者恐嚇。他幾乎想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惟有將耕煙繼續囚禁在密閉的屋子裡。而有的時候換了角度去想,她在那裡,自己可以每天都看到,哪怕是一根刺,有冷戰,有爭吵,但只是看見,也比失去,比反目,比永不相見都更好。
耕煙之於他,已經遠遠比薛如珩重要。
或許,這也是慕容天晴比白矜雲更為激烈坦誠之處,他無遮無掩的,想到了愛qíng。不似白矜雲,一顆心都被牽走了,卻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在意。
惆悵之際,天衣教派人送來密涵,百里霜召集四大護法,前往洛陽邙山。慕容天晴想來算去,只得吩咐手下的人看牢那扇門,而對門內的人待若上賓。耕煙慍怒,卻不是恨,畢竟慕容天晴不曾傷害她,她若發了脾氣,對方打不還手,罵也不還口,那樣一味的忍讓,縱容,到後來恍惚讓她覺得自己說的做的都變成了歪理。她漸漸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只好看著他練劍,看著他暗自惆悵,看著他滿腹心事卻口硬不肯同她講。
對他的感qíng,亦是愈加複雜。
第十二章花劫
相較於長安,東都洛陽之美,在於其富貴而不冗雜,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檐向,即使有這般偎紅倚翠,亦不乏淡淡的紙墨香。然而昇平的表面,總會掩蓋一些波瀾暗涌。冬盡chūn來之時,欣欣榮榮的軟綠,怎麼也比不下潛藏的殺機。
八珍盒是武林八大門派的事。頂多再加上一個揚言令八大門派俯首稱臣的天衣教。或許還有更多的有著同樣不軌企圖的江湖中人。
但這場爭鬥,總歸與劍氣山莊無關。
在那裡,偌大的宅子,平靜得有如一塊gān裂的地皮。而那裡的人,個個都焦頭爛額,因為,他們的大小姐,薛如珩突然失蹤了。
她是被人擄走的。
擄劫她的人,自稱龍五,像個頑皮的孩子一樣,在房間內留下字條,寫著:洛陽龍五,借貴莊大小姐一用。
蔣世安的肺都要氣炸,嘩啦一下,將字條捏得粉碎。
爾後,安排白矜雲前往洛陽向龍五討個說法。
可是,白矜雲連街邊的乞丐都打聽過了,洛陽城一共有七十八個名叫龍五或者綽號是龍五的人,這些人當中,有賣布的賣紙的賣花的,也有耕田的砍柴的打漁的,就沒有一個身在江湖的。白矜雲簡直要崩潰了。
後來,到了邙山腳下。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比之洛陽城,這裡更多的仍是荒涼的冬日氣息。惟有山腰的某處,遙遙遠遠便看見了融融的新綠,頗為盎然繁盛的樣子。白矜雲忍不住好奇,又聽周遭的路人談論八珍盒,說消息的來源並不可靠,或者事有蹊蹺,他便更加想去一探究竟了。
那林子果真是美。
滿地杜鵑花;細長的零星佇立的岩石;未知名的樹;樹gān和枝葉上繚繚繞繞的,是綠色的藤蘿,像掛著散碎的紗。
白矜雲每走一步,都覺得心曠神怡,像飲了幾壇上等的美酒,越發沉醉了。
或許是剛下過雨,林中還有稀疏的霧氣,稍有風過,那霧氣裊裊的擺動著,似娉婷的少女,白矜雲看得出神,漸漸的,竟然好似真的看見娟秀的女子,蓮步輕移,款款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