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越人邀林靈賞月。
三兩盞茶過後,林靈道:「你叫我這個俗人來賞月,我卻不知如何賞得,只嘗了幾口茶水便罷,」
越人道:「公主需知,賞月賞的又豈是月?不過賞的是賞月人的情。」
「你說,在這紅牆之內,賞這月,是怎樣的感受?」林靈突然道。
她深知,公里宮外,一牆之隔,便是兩種人生。
「草木常春,花心易冷。這趕著進宮的女人啊,想著年紀尚小,搏一搏那等前程,又不想著,這紅牆粉瓦內還有那等年老的、得勢的、受寵的。然不管是各種人,都各懷心事,只要有那風一吹,便如同飛雪,又哪裡來的心思賞月呢?」
聞了這話,林靈呆呆的看著月,也不知是喜是悲。只過了好一會,方出聲道:「如此說來,這宮裡頭的日子,雖有榮華富貴,卻到底比不得外頭的小家子。這月,也還是外頭更要圓些。」
越人見她心事漸重,這又寬慰說:「不過事無絕對。若有那草木當春、花鮮葉茂,果能隨願,或者漸漸的好來。」
「可若是不能隨願,豈不是只恐似那花柳殘春,再禁不得風吹雨送。」林靈一言至此,不免感傷。
我若是從了水塗,將來若他一時不喜我,或我一時失了勢,便是死了又有何處說理兒去?那兩個孩子恐怕也得叫人發賣了,想他兩個頗有些模樣,若一時淪落風塵,叫人惦記上,則又如何是好?
這樣的心思,竟壓得她咳了些血痰。
越人快步上前,替她細細把脈,卻也是那憂思之症,因道:「公主孤芳傲世之姿,何苦這樣感懷自傷。」
「原不為他事,只苦你我天生得了一副女兒身。」林靈柔柔說道。
她能夠感受到越人對她的關心之意。以她的閱歷,也不應該感懷傷心,可是如今...倒是多了一番心情。她這今人,也便是古人了。
殊不知此時發生的一切,都有人暗中稟報至若兮處,若兮也只是太息。
然誰也想不著的——第二日瑞王來看時,林姑娘竟病倒了。
因是若兮忙傳了越人來細細詢問。又因若兮環顧左右,面露難色,便遣眾人都下去,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越人道:「娘娘,公主乃是憂思過慮之症,許是藏了事。」
聞言,若兮了口氣。越人原系她的心腹,自是信得過的。
「本宮道是什麼樣的病症,原來是這個。不過,長青公主如今身份高貴,又合瑞王心意、得陛下青睞,不應有憂慮才是。」
越人嘆一聲道:「公主非常人也,或許心思也異於常人,還望娘娘恕罪。」
「這也是長青的劫數,你為醫者,盡心便是了。」若兮並非完全猜不著林靈的心思。宮裡頭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結合她素來的行徑喜好,便也可捉摸到七八分。
又道:「本宮昨夜細想,忽覺長青與前些年林家丟的女兒甚是相似,她如今亦是收養的,算算約莫年紀也像,你且留心著。果若真是,或許她這心事便此開解了也未可知。」
「是,娘娘放心,我正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