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停下腳步,朝菡萏彎唇一笑:「是不是又餓了?想從我這邊討點吃的?」
「姑姑好偏心,來我這兒只看雲殊,旁的人卻是入不了眼。」菡萏嘟了嘟紅唇,一臉控訴。
茉莉好笑地搖搖頭,從懷中掏出一隻油紙包,這油紙包中藏著一些肉食,往日裡便是這個菡萏的最愛。
菡萏接過油紙包,使勁地嗅了嗅香氣,驚訝道:「是上好的牛肉乾?」
「年初從蠻族草原上採購來的,宮中留了幾塊,今晚派上用處了。」
「姑姑真好!」菡萏急忙拆開油紙包,取出一塊牛肉乾大嚼特嚼起來,一邊含糊不清地低聲道:「姑姑去找雲殊吧,我讓人頂替他演奏。」
「這,不好吧?」茉莉有點擔心,原主雖然守規守矩,在必要的時候卻還是懂得趨利避害,討巧賣乖的。
「沒事的,雲殊後面還有兩個琴師,他並非獨身一人。再說你跟雲殊好久不見了,今晚就好好訴訴衷腸。」菡萏調皮地扮了個鬼臉。
茉莉道了謝,便來到花圃後面一處偏僻的角落裡等著。
此時月華傾瀉,花香浮動,園子裡有夏蟲嘀啾,襯著不遠處的絲竹管弦,聽起來格外靜謐幽雅。
「姑姑!」身後陡然響起一個倉促的腳步聲。
茉莉回過頭來,就見雲殊穿過一叢白芍藥,腳步急急地趕來。近距離一看,這個教坊司樂師確實是個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的翩翩少年,難怪可以引得那位見慣美色的大公主覬覦和不甘。
得不到就毀掉,大公主安紫蝶最終成了雲殊的終點站。
雲殊微微喘著氣,神情有點不安:「姑姑,你今晚不忙麼?」
「忙,可我還是想來探望你。」茉莉實話實說。
雲殊驀地俊臉一紅,桃花眼中浮出一絲氤氳的水霧,看起來竟然有點呆萌可愛:「姑姑,我,我也想你。只是最近要去各處演奏,抽不出空。」
看著雲殊呆萌的樣子,就像一隻美麗的紅蘋果。茉莉真想上前咬一口,好在她很有自制力,勉強控制住了:「不急,總會有空的。」
沉默片刻,見雲殊忐忑不安地盯著自己,茉莉莞爾一笑:「你最近可好?有沒有被人騷擾?」
說起這個,雲殊就像是有滿腹怨言:「前日去了大將軍府上,那大將軍的嫡子竟是個風流好色之徒,與我同行的宴卿就被那人留在府中了。」
像他們這種有點尷尬的身份,被人扣留在府中,不外乎是被當成玩物。教坊司中的樂姬樂師之流大多都是犯事官員留下的家眷,被皇帝貶入教坊司中賣藝為生,當然有時候碰上那些好色之徒,還必須賣賣肉。
誰的權力大誰說了算。教坊司本就是皇家培養的高級娛樂場所,怎麼可能與那些權貴匹敵?所以雲殊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姑姑,宴卿恐怕是回不來了。」雲殊看起來有點難過。
茉莉上前拍了拍他纖弱的肩膀:「你也要好自珍重。」
「可是,我逃得過去麼?」雲殊抬起桃花眼,目光湛然地瞪著茉莉。
茉莉頓時心頭一軟:「早晚可以離開的。」
「姑姑,你入宮之前是平民女子,可我卻不是。」雲殊神色黯然,順勢將茉莉的縴手抓住,輕輕摩挲了兩下:「此中緣故,一言難盡。」
這可是雲殊打開心扉的好時機,茉莉豈能錯過?茉莉順勢也將雲殊的手掌輕輕地握在自己手心中,雲殊的手指很涼,透著一絲沁骨的涼意。
茉莉心中暗暗一驚,恐怕雲殊的體質不太好。難怪看起來有些單薄。
「雲殊,介意跟我說說麼?」
「你不忙麼?」雲殊顯然沒有與人談心的打算,桃花眼中浮出一絲困惑。
「咳——」茉莉頓時老臉一紅:「我想聽。」
雲殊猶豫了一下:「我是湖州雲家最後一個子嗣。十年前,湖州雲家在調撥軍糧的時候遭人誣陷,罪名是勾結外敵從中牟利。雲家滿門抄斬,我父親好不容易拼著一條命將我送走,可惜在半路上我就被人抓住了,然後送到京城教坊司中學習琴技。」
茉莉默默地聽完,看來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遭人誣陷,通敵賣國?茉莉不禁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