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楔本來是聽說虞卿已經到了,就是想過來看看,沒有一定要見到虞卿,更加沒有想到已經把虞卿給吵醒了。
見虞卿和趙閆精神都不太好的樣子,和兩人又說了一兩句話,就立刻趕著兩人去休息去了。
虞卿和趙閆又回到帳篷里,倒是沒有因為起來了一趟就睡不著了,相反,這一覺虞卿在趙閆懷裡很快就睡過去,且一覺睡到了天黑。
大概是姜楔特意吩咐過了,不讓其他人在這頂帳篷外吵鬧,所以虞卿和趙閆沒有再被吵醒。
虞卿醒來的時候趙閆已經起了,正披著一件衣服靠坐在床上看東西,虞卿揉了揉眼睛,探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邊城的布防圖。
這布防圖虞卿幾乎能背出來,一閉上眼,邊城的一切就在她腦海里浮現出來。
不過,邊防圖其實有了一些改變,畢竟不可能永遠都是一成不變的,否則遲早要被韃靼給摸透。
「先喝杯水,我讓人拿飯進來。」趙閆見她醒了,將已經在火盆旁邊烤熱的衣服拿給她,起身去倒了一杯熱水給他,而他走到帳篷門口,朝外面守著的人低聲吩咐了一句。
很快的,就有士兵將吃食送來了。
軍營里的吃食比較簡單,包子和肉,分量十足,不講究味道,只要能讓人吃飽就行。
可吃了一個多月乾巴巴的乾糧餅子,哪怕是只加了鹽的肉包子,虞卿都覺得好吃,她吃了不少才停下來,又端著一碗羊肉湯慢慢地喝著。
一邊坐在趙閆的身邊,和他一起看著那張變成布防圖。
「這是剛剛錢顯宏送過來的。」趙閆道。
從韃靼進犯到現在,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一共打了十三場,韃靼只贏了四場,剩下九場,韃靼雖然輸了,但對韃靼的打擊並不大。
「他們跑得太快了,一旦有了要輸的苗頭,就立刻撤退,而且……」趙閆頓了一下,朝虞卿看去,虞卿正好在喝湯,察覺到他看自己,便也抬眼和他對視,因為吃飽且休息好了的緣故,她的唇瓣又恢復了血色,這會兒沾了點油腥,顯得油汪汪的。
趙閆收回視線,沒忍住伸手在她後頸的軟肉上捏了捏,道:「韃靼像是在試探,並沒有要真正和咱們開打的意圖。」
贏的那幾場還是因為姜楔的人被前面的隔靴搔癢弄得不耐煩了,任由韃靼逗弄,結果韃靼一看他們反應不大,立刻鑽空子打贏了那幾場。
「雖然韃靼贏了,但咱們的損耗也並不大。」
幾乎和打勝仗時的損耗差不多。
但這樣時不時的逗弄一下,像是逗猴子似的,實在太賤,賤的讓人煩不勝煩,偏偏姜楔只要一帶人追擊,他們就四散著在草原里跑開了。
草原那麼大,又是韃靼自小生長的地方,姜楔的人追著追著就把人給追沒了。
且韃靼擅長騎射,一旦到了草原上,姜楔的人並不是那麼的有優勢。
「他們大概是在等沈太妃的消息吧。」虞卿微蹙了眉心道,眼裡閃過淡淡的戾氣,她道:「估計韃靼要開始認真了。」
她和趙閆到邊城前的一天正好攔截到沈太妃傳來的一條消息,讓那個游商將地圖和消息傳給韃靼。
到此時,虞卿其實已經能夠確定,父親的死就是沈太妃所為,當初韃靼之所以反敗為勝,並且將她父親圍困,一定就是沈太妃讓那個游商給韃靼傳遞了消息。
「這中間還有一個人。」虞卿道,她垂著眼,手指在桌面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著。
當時游商已經進了草原,去了韃靼的部落,而她父親那時候的計劃是臨時定下的,游商既然身在韃靼,那麼勢必是在邊城還有一個人,那個人能夠接觸到當時的布戰計劃,並且能夠及時傳遞給那個游商,或者直接傳遞給了韃靼。
「韃靼或許在等待上次給他們消息的那個人再給他們消息。」趙閆突然說道。
虞卿瞳孔微微一縮,她定定的看著趙閆,好半響,啞聲道:「你說得對。」
「阿閆,你是不是有了什麼新的頭緒?」虞卿問道。
趙閆頓了一下,微微點頭,「等沈太妃這次的消息傳到韃靼手裡,我們或許會有別的收穫。」
「還得有個人去韃靼那裡盯著才行。」虞卿眼睛越來越亮,如果沒人盯著,他們也不好準確的捕捉到韃靼在接到沈太妃的消息之後是什麼反應。
趙閆點頭,道:「已經有人去了。」
「嗯?」虞卿好奇的看著他,對於他什麼時候派了人去潛入韃靼,她既然一點都不知道。
趙閆勾唇笑了一下,「你認識,雖然你沒有見過他本人。」
「沒有見過本人?」虞卿面露思索,很快眼睛一亮,猜道:「是燕北?」
那次她去雪山取玉髓的時候,趙閆就是冒充燕北跟著她一起去的,「你那時候帶著的假鬍子和刀疤,其實都是燕北本人的?」
「嗯。」趙閆點頭,「那就是燕北的臉。」
知道燕北已經潛去韃靼,虞卿心裡又期待又鬆快了一些。
接下來如她和趙閆所料,游商找機會離開了邊城,甚至於虞卿和趙閆為了不耽擱計劃,特意還在暗中不動聲色的幫了忙,讓那個游商得以順利的離開邊城,不至於被攔住在邊城之中,以至於阻攔了後面的一系列計劃。
游商離開邊城之後,韃靼又進犯了一次,這一次虞卿自動請戰,笑道:「正好帶來的人也休息夠了,試試我在京城訓練出的這一批騎兵如何,總不能讓他們來了之後一直閒著,總是要上上戰場聞聞血腥氣的。」
「好!」姜楔大笑著應下。
他大概也清楚最近韃靼一直隔靴搔癢似的,根本不來真的,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姜楔還是放心讓虞卿去的。
關於將姜楔也瞞著這件事情,趙閆提出來的時候,虞卿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點了頭。
就像是趙閆說的,「那個向韃靼泄露軍機的人,也就是除了沈太妃和游商以外的第三人,當初一定是離父親很近的一個人,在把這個人揪出來之前,誰都有嫌疑。」
虞卿想說姜楔是不可能會背叛父親的,但一想,其實當初有機會接觸那個計劃的人,哪一個不是和姜楔一樣呢?
都是她和父親篤定了絕對不會背叛絕對值得信任的人,可結果呢?
父親死在了戰場上,那一場仗敗了。
「而且,就算瞞著姜楔他們,對他們也並沒有壞處。」趙閆伸手將虞卿拉進懷裡,儘量讓聲音溫柔許多,安撫她。
不能否認,趙閆說的都是對的,所以虞卿同意了。
虞卿要上戰場,趙閆也去了,當初五和初六將兩人的盔甲送進帳篷的時候,虞卿看見趙閆眼裡有一瞬間的懷念,自從被先皇遣去皇陵,他就再也沒有穿過這身盔甲。
等趙閆將盔甲穿上身的時候,有一瞬間,虞卿眼神恍惚,好像又看到了當年騎馬而來的少年將軍,那時她站在城牆上,而他在馬上,一抬頭,就望進了她的眼裡。
如同前面一樣,韃靼幾乎是發現並不輕鬆之後就立刻轉身要退,甚至於因為這次虞卿帶的多是騎兵,韃靼退的更加快速。
然而這一次他們沒有料到的是,戰場之上他們以往之所以退的快,是因為善於騎射,這一次他們同樣轉身逃跑,身後的追趕聲卻久久沒有遠去。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這次還沒有將趙軍甩掉?!」領兵的將領忍不住怒聲問道。
然而手下們面面相覷,終於有人發現了不對,「將軍,這次帶兵的好像是虞卿。」
「虞卿?」將領大驚,「她不是在京城嗎?怎麼來這裡了?」
回頭一看,果不其然,跑在人群最前面的就是那張熟悉的臉,還是熟悉的殺氣和凜冽戰意,一看見虞卿,將領就知道為何這次遲遲跑不掉了。
當初虞卿就帶著騎兵營打得他麼落荒而逃,沒想到半年時間過去,他們還是被虞卿追的四散而逃。
「啊!」將領悲憤的大吼一聲,十分不甘。
因為被虞卿來到邊城打擊到的緣故,將領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問跟在虞卿身邊的那個男人又是誰。
當初趙閆被封為少年戰神,但他帶兵打怕的並不是韃靼,而是草原的另一隻小國,那隻小國自從被趙閆追怕了之後,這幾年一直都老老實實的給趙國朝奉。
就連當初奪嫡之爭時,那個小國也就是烏燕都老老實實的沒敢有異心,甚至還偷偷讓人去給皇陵的趙閆傳遞過消息,言明倘若趙閆想要做這個皇帝,他們烏燕一定助一臂之力。
不過沒有得到任何的回覆。
為此烏燕還以為惹惱了趙閆,膽戰心驚了很長一段時間。
虞卿有意要在這一次讓韃靼疼一下,這樣韃靼才會著急,她和趙閆想要的情況才會出現,所以即便已經追入了草原里,虞卿仍舊沒有讓人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