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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凉蝉(68)(1 / 2)

靳岄大为震惊:表哥!

岑融:靳岄,我对你心意,你现在还看不出来么?

窗台响亮的收扇之声,岳莲楼手持那柄御扇,在窗棂狠狠一拍。

罢了。岑融又说,这些话是唐突了些。你只要记住,我心中时时有你。你若也能在心里头拓一个有我的位置,我已心满意足。

他眼里有款款深情,靳岄却满心茫然,背脊无端爬上一层冷汗。

此时当先跃进他脑中的,是许久前一个雪夜,岑融对他说:你若不是靳明照儿子就好了。

那一夜岑融请他同去潘楼听曲看戏。等看完了听完了,见下着雪,岑融便让靳岄和自己同乘一车回去。途中岑融与他也只是聊一些闲话,吃的喝的,好玩的好笑的。当夜风急雪大,回到靳府后门时,后门两盏灯笼都被吹灭,门口黑魆魆。靳岄常常独自出门,当时也没有带随从,与岑融辞别后便从车上走下。

岑融却随着他而下,为他撑开一把伞。靳岄向他道谢,岑融把伞塞到他手里。等靳岄细看脚下台阶,身边忽然一蓬火光亮起:是岑融在身后为他燃着火把。

你若不是靳明照儿子就好了。当时岑融是这样说的,他隔着明亮的火注视靳岄。那夜雪天雪地,冷得让人手脚发寒,靳岄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在纷乱的雪片里看清楚岑融的眼神。

他没接那玉扳指。难怪我瞧着眼熟。他笑道,新容姐姐如今该称皇子妃了。我许久没见过她,很是想念。她身体还好么?以前这扳指便常见她戴在手上。

很好。岑融淡淡带过,那日你来府上,她也想见见你的。

表哥收好吧。靳岄说,既然是新容姐姐珍爱之物,怎能随便交到旁人手中?

岑融定定看他,良久才笑笑,把那扳指收起。他没再谈这事情,两人又扯了些闲话,岑融便在雨中告辞了。他把游君山留给靳岄,并叮嘱游君山好好照顾靳岄。

你应当懂我的意思。岑融临上车时跟游君山说,明夜堂的人不识大体,我不放心。靳岄有什么意外的动静,务必尽快通知我。

游君山明白这是让自己监视靳岄。他没有立刻回应。

靳岄年幼,岳莲楼陈霜之流又对朝堂险恶不甚了解。为了保护他,为了尽快洗清靳将军的冤情,你得分清轻重缓急。岑融又说。

这回游君山颔首,表示明白。

车队离开仙门城,穿过仙门关,沿仙门道往北而行。岑融在车中闭目休憩,良久后缓缓睁眼。那枚圆润的白玉扳指戴在他拇指上,他轻轻揉搓。亲信跃上车,小声禀报:监视靳岄和游君山等人的哨子已经安排好。

岑融点头。亲信沉默片刻,又问:您是不信游君山么?

游君山与我不是一条心。他想了想,轻笑,只怕与靳岄也不是一条心。

只要小将军与您一条心,大业可图。

我今日才算明白,他并非喜欢男子,只是对那蛮子情有独钟。他看着扳指低声道,等他弄清楚了一切原委,等靳明照冤情洗清,他是铁了心要离开我的。你说,是我比不上那蛮子么?

那亲信讷讷不言。

如此谋臣,岑融说,梁京里头,再也找不出这样一个合我意、称我心,又讨我喜欢的了。

他将扳指紧紧握在手中,骨节发白,暗暗用力。

***

大雨接连不断下了几天。

贺兰砜与巴隆格尔那日护送老翁离开,三人辗转周折,总算找到一家偏僻破败的小客栈,不需要问天宗通令牌就能入住。

老者是书商,专门收旧书倒卖,但有几分书卷气,不是寻常的商人。他一路从南境步行,逐个城市逐个城市地走,一是为了买书卖书,二是为了寻找自己失踪数年的孙子。

老者自称陆宏,与孙子相依为命,不料三年前那孩子在家门外莫名失踪。他四处游历,足足找了三年。

巴隆格尔与他尤为好聊,老翁平静时说话慢声慢气,抑扬顿挫,巴隆格尔的大瑀话不甚流利,两人交流起来倒也毫无障碍。这破店子人少,多是来往的行脚商,贺兰砜和巴隆格尔包下两个房间要住半个月,那老翁被人一顿推搡捶打,受了伤,也要住上十天半个月。

好在他带着些颇为稀有的旧书,一本两本卖出去,便有了吃喝住行的银两。

贺兰砜没那么多心思和时间陪不相识的老人说闲话,他日日冒雨出门,寻找远桑下落。但他一看便是外乡人,又有那样一双让人害怕的眼睛,没多少仙门人愿意理会。无奈之下,这一日天晴,贺兰砜揣着钱走进了明夜堂的仙门分堂。

他在萍洲分堂里询问过远桑的下落,手上有萍洲分堂的凭据。亮出凭据,仙门分堂便给他打了个折。贺兰砜实在肉疼,心中暗骂明夜堂诓钱有道。骂得宽泛,不能解气,便逮住岳莲楼腹诽不止。

仙门分堂这儿也有问天宗通令牌出售,同样一贯钱一块。贺兰砜为免出行处处受阻,咬牙买下一块,那管事的人又给他打了个折扣。

仙门刀客最近回到仙门了。管事的说,不过此人神出鬼没,想找他,得守株待兔。

他给了贺兰砜几个刀客常出没的地点。贺兰砜一展开那纸,密密麻麻几十个字里头,他仅认得几个。十八个地点?他极为诧异,仙门城这么小,十八个地方,这不等于仙门全城了?

也有更精确的。明夜堂那人笑容可掬,只标了六个地点,准确度大大提升,但,您还得再给我两贯钱。

贺兰砜一边暗骂岳莲楼之流如同抢钱土匪,一边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他刚走,岳莲楼便从后院打着喷嚏钻了进来。你们这茅厕还烧着香,太干扰人大小解兴致了。他揉揉鼻子,怎么回事?你悄悄骂我?

没有没有,阳狩说笑了,我怎么敢呢?管事的笑嘻嘻给他递上好茶,仙门城里最出名的舞班是蔷薇阁,今夜我就安排您与蔷薇阁班主见面。

岳莲楼嗯了一声,翻动桌上本册。仙门刀客有人找他?

仙门刀客,仙门怪客,说的都是这人。此人行踪诡秘,但做事利落爽快,不少人找他办事。管事的又说,阳狩,你为啥想去问天宗宗主寿辰?

凑热闹呗。岳莲楼笑道,听说连仙门城城守夏侯信也要出席,不去看看,我岳莲楼不就白来这一趟了?

管事的也笑:还有十天哩,一定帮阳狩办好。

***

贺兰砜拿着那密密麻麻的纸回到客栈,请陆宏帮忙辨认,又请客栈掌柜指点这些地方各自在何处。

他和巴隆格尔蹲守了六七天,终于在第七天夜晚,于仙门城城外崂山水径中等到了仙门刀客。

崂山水径与崂山毫无关系,只是起了这样一个带仙气的名字,愈发显得仙门道仙气飘飘,不同凡响。水径是一条横穿沈水的石子桥面,已经淹没在水面之下,人从上面走过,远远看去就像踏水而行,十分神奇,因此常被宗派之人用来装神弄鬼,糊弄钱财。

刀客从沈水另一头走来,抬头便看见等在岸边的贺兰砜与巴隆格尔。刀客仍旧一身黑衣,只露出冷冰冰双眼,但看见贺兰砜瞳色与发色之后,刀客站定了,上上下下打量他。

高辛人?刀客用粗粝的声音说话。

这句话一出口,贺兰砜和巴隆格尔同时松了一口气:能一眼认出贺兰砜来历,此人必定是怒山人无疑。

你是远桑?贺兰砜说,我是血狼山上的高辛人。

刀客与两人拉开距离,审慎地打量:高辛人,来找我?转头看到一旁的巴隆格尔,刀客愈发不解:这个北戎人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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