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贺兰砜,他是巴隆格尔。贺兰砜介绍道,我们专程来找你,请你回怒山。
他向远桑说明来意和北戎、怒山、血狼山发生的一切。出乎他意料,过去所有的战争、仇恨与复仇之事,完全不能引起远桑一丝一毫的波动。刀客背负大刀站在沈水岸边,腰间系带在夜风里拂动。他静静看着流淌的沈水,不发一言。
等贺兰砜说完,刀客回答:不回。
贺兰砜知道难以一次劝服,正要开口,刀客又说:屠戮怒山的是哲翁,哲翁被你大哥杀了。怒山人不应该全都听从你大哥么?你大哥才是为怒山报仇的人。
巴隆格尔接话:但贺兰将军是高辛人。
刀客冷笑:胖子,你是北戎人,你怎么也跟高辛人混在一起?
巴隆格尔大声道:我可不管什么北戎人高辛人,我只想跟着贺兰将军。
为什么?
将军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将军信我用我,巴隆格尔誓死效忠将军。
那你还跟我说这么多?刀客转身,直视巴隆格尔,你身为北戎人,效忠高辛人,觉得顺理成章。我身为怒山人,不想回怒山,就是违抗天神?
贺兰砜和巴隆格尔对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违抗天神这样的话相当可怕,看来是此前寻找远桑之人说过的。
如今怒山和血狼山虽然交好,但都是散沙。贺兰砜说,北戎新天君不可信任,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对怒山和血狼山下手。我们必须集结一支足以抵抗的军队。怒山人信赖敏将军,你是敏将军最后的儿子,你回去了,怒山人才能站起来。
刀客忽然扬声大笑。
贺兰砜心中一惊:那声音与方才低沉的嗓音并不一样。
此时刀客回头,摘下了面罩。
贺兰砜同巴隆格尔先是吓了一跳,等面罩彻底落下,两人都惊得说不出话。
火光中露出的那张脸修鼻俊眉,显然是一位女子。但她的颈脖上有一大片狰狞的烧伤疤痕,从衣服里一直延伸到下巴和左耳,几乎布满了她左侧脸颊。
敏将军的小儿子看来知道事实的怒山人全都死光了。刀客又笑了一声,对,我是远桑。远桑是女子,是敏将军不承认的、想杀死的小女儿。
世传怒山部落首领敏将军有三个儿子,实际上最后一位其实是女孩。远桑出生时敏将军不在部落中,等他回到部落,远桑已经两岁有余。在驰望原的传说中,天神的神子降世,曾有三子降落至同一个王家中。敏将军笃信这传说,心中期盼着第三个儿子降生,他自己便可成货真价实的怒山之王。
得知远桑是女子之后,敏将军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火把往远桑身上捅去。
火扑灭后,远桑大半年才慢慢恢复。从此她便知道,自己是父亲不需要的孩子。
说我随商人前往北都,毫无音讯,是我不对。我有哪里不对?远桑面无表情,我分明是女子,却要被扮作男子。若不是母亲苦苦哀求,我早已死在敏将军刀下,连尸骨都不会留存。怒山人没有说错,敏将军只有两个儿子。从来就没有我。
她是在母亲死后才离开怒山的。离去了就没有想过再回返。怒山人的牢骚里也有真实的部分:她确实抛弃了自己身为怒山人的那一部分魂魄,远桑不需要这个身份。
她前往北都,拜师学艺。师父是大瑀人,病死在北都,她对师父口中的大瑀江湖心生向往,便干脆随着商队一块儿来了大瑀。
我不可能回去。远桑说,怒山从来不是我的家。
贺兰砜完全惊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知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劝服远桑的了。
她的坚决里没有分毫犹豫迟疑,没有一丝后悔和留恋。
打扰。贺兰砜说,是我们太鲁莽,请你原谅。
远桑上下打量他:你这个高辛人,倒是有礼。
贺兰砜有些丧气,心里空空的。他又问远桑:我与巴隆还要在仙门多呆几日,有什么是我们可以为你做的吗?
远桑发笑:我三日后要去杀人,你们能帮我?
贺兰砜:什么人?
远桑:问天宗宗主。
贺兰砜:什么地点?
远桑:问天宗,修心堂。
贺兰砜想起近几日在仙门城内听到的事情,三日后是问天宗宗主的寿辰。
我们能帮你做什么?贺兰砜问,只要是我们能帮上忙的,什么都可以。
远桑再次上下打量他。
那便去接应我吧。她长腿一跨,跃上沈水的石桥,三日后我要杀两个人。
巴隆奇道:两个?
寿辰上还有一位大瑀来的客人,他也是我的目标。远桑回头说,若顺利杀了他和问天宗宗主,我可以再听你们说些怒山的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伙儿不要急,仙门副本要解决的重点之一,是贺兰砜对靳岄的怀疑是否会消除。一天不解决这个最核心的疙瘩,就没法甜起来哇。
总之一切都在我大纲规划之内!
第77章 寿辰(1)
三日后,问天宗修心堂。
这场问天宗宗主的寿辰热闹非凡,数日前仙门城内便开始张灯结彩,待日子一天天临近,城内更有不少人开始贩售寿辰请柬,价格从几十钱渐次上升,到寿宴当日,已经涨到一两银一张。
都是假请柬,进不去吧。靳岄睁开眼睛道。
他正与陈霜坐在车中,车子停在修心堂门前街道上。门前人太多,一时还无法靠近。陈霜跟他说了些仙门城内的传闻,靳岄只觉听得有趣。他拿出自己的请柬,请柬上只写了名字,并无其他身份。这是夏侯信遣人给他送来的,他还能带一名随从入内。
倒是正式。靳岄轻笑,这请柬样式也不甚独特,确实容易伪造。
听闻伪造请柬的不少都是问天宗里面的人。陈霜说,反正最终是进不去的,又狠狠赚了一笔。
请柬上有什么暗记?
有的。此处,用内力催发便会显出一个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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