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後悔，難過以及淡淡的喜悅。
那種「原來她不是這樣的人啊」在他心口注入一口活泉，心臟在為之歡欣鼓舞，血液在為之鳴叫。
太好了，他喜歡的是一個閃閃發亮的人。
可他又欠她太多，那些疏離以及規勸她別再抄襲的話和指責像是一巴掌甩在了她臉上一般，火辣辣的疼，幾乎讓他沒有勇氣抬起頭來看他。
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未經歷過如此巨大的挫敗。
顧晚顏靜靜地注視著他：「紀先生不用這麼介懷，你不知真相，誤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且——」
她笑起來：「全網誤會我的人那麼多，多你一個也不多。」
紀修竹聽見這番話，臉色卻愈發地蒼白，他只慶幸此刻有妝容掩蓋著，她看不見他勉強不下去的笑意。
她叫他紀先生，將他歸入「全網」的行列，連朋友都算不上。
他們之間是一道道隔閡佇立起來的冰牆。
紀修竹心尖顫抖著，眼神卻執拗又堅持：「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顧晚顏一怔，她搖了搖頭：「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欠我什麼，也不用給我交代。」
要給也是顧芷歆來給，紀修竹對她不熟悉，誤會她抄襲很正常，顧晚顏從來沒有怨恨過他。
但紀修竹卻無聲地搖了搖頭，做錯事就該受到懲罰，況且——
「《天光》的曲子不是你為你母親寫的嗎？冠在其他人的名頭上，你會甘心嗎？」
顧晚顏猶豫了。
紀修竹從這份猶豫中看出了態度，他露出一抹疲憊的笑容：「總得讓我為自己的過錯彌補些什麼。」
顧晚顏沒再說話，直到翌日清晨看見新聞時，她才明白紀修竹給出的交代究竟是什麼。
「紀修竹回收專輯版權，身負天價違約金！」
「紀修竹公開致歉顧晚顏，宣布全網下架《天光》和《非黑即白》！」
「真假抄襲最終分曉！顧芷歆栽贓誣陷，慘遭痛批！」
顧晚顏心情複雜，她想過也許紀修竹會在網絡上公開致歉，替她正名。卻沒想到他會做到這一步。
這不同於沈煜騏的站隊，這是把顧芷歆往抄襲的恥辱柱上釘得死透，順帶還加了把鎖，然而紀修竹為此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其龐大的。
他的專輯和單曲已經發行了有一段日子，要想下架，回收版權，就只能停止發售並撕毀與音樂平台方的合作協議。
如此一來，違約金很可能會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然而賠錢事小，得罪人才是事大。
在唱片時代已然沒落的時候，數字專輯把控著市場，紀修竹如果以後還想發歌就必定會跟這幾家音樂平台進行合作，但現在反悔取消授權，一定會惹得這幾家巨頭不滿，屆時再想合作就難了。
而且一張專輯的製作背後涉及了無數團隊與工作人員，一旦下架，這些人的心血都化為烏有，以後誰還會跟他合作？
然而眾多壓力的排擠下，紀修竹卻艱難地選擇了這條路，哪怕他一片光明的前途有可能就此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