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抿直的唇角終於撇下去,眼睫不停顫抖著,卻沒有哭。
他握著老人冰涼僵硬的手垂眸站了好一會兒,然後沉默地將白布重新蓋好。走到姜婪身邊,指著靠門那張病床說:「是他忽然發病掙脫了帶子,然後衝過來要來拔奶奶的輸液管。我才推了他。」
江遲的聲音還有些嘶啞,但說話卻很流暢:「他爬起來就掐我脖子,我喘不上氣,只能用開水瓶砸他。」
他仰起頭來,將脖頸上的淤青展示給他們看:「我按了幾次呼叫鈴,但是沒有人過來。」
他的皮膚還帶著點不健康的蠟黃,細弱的脖頸上赫然是一圈青紫的掐痕。
沒想到他真能積極配合調查,警察目露詫異,接到報案時他們聽說的是糾紛雙方都有精神疾病,結果過來之後發現家屬比病人還要難纏,本來以為要了解事情經過會很困難,他們是真沒指望江遲小小年紀,又剛剛經歷了親人過世之後,還能有條理地給他們闡述事情經過。
警察看他的目光也不由帶上了一絲同情。
他走到病床邊去檢查束縛帶,床頭床尾左右兩邊各有一根束縛帶,用來束縛病人的手腳,眼下四根束縛帶中有三根已經被扯斷了,還有一根則是因為病人腿骨折打了石膏沒用上。另外病床中間兩根用於束縛腰部和腿部的束縛帶也保持完好,看起來是沒有用上,才免於被扯斷。
「確實是被掙斷的。」警察看著參差不齊的斷口道。
擠在門口往裡看的女人忍不住道:「我兒子生了病,又斷了一條腿,怎麼可能扯斷這麼結實的束縛帶?!警察同志你可別聽他瞎說啊。還說我兒子掐他,之前怎麼沒見他說?指不定是剛才關在診室裡面自己掐出來栽贓陷害的!」
她噼里啪啦一通分析,儼然已經掌握了真相。
另一個跟來的年輕警察終於忍不住道:「證據都在這,我們會根據證據分辨真相,靠一張嘴說是沒用的。這小孩兒說得是真是假,我們一一查證不就知道了?」
「你儘管放心,我們絕對秉公執法!」
女人被他噎的啞口無言,只能訕訕地閉了嘴。
倒是護士長出言道:「束縛帶不對,中間那兩根束縛帶正常是要用上的,如果當時用上了,應該會被一起扯斷才對。」
她回頭嚴厲地質問道:「當時同意接收的你們要求之一,就是束縛帶絕對不能鬆開。要醫生同意了才能解開讓他放鬆一會兒。」
「你私自給病人解開了兩根束縛帶?」
女人表情不由有些心虛,支支吾吾半晌才道:「醫生說他情緒很穩定,我、我也是看他實在綁的難受啊……」
「所以你就不經同意,私自解開了束縛帶?」護士長神情越發嚴肅:「你之前可沒跟我們說過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