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披落,烏絲垂肩,墨黑衣衫飄訣,襯出她一身出塵卓然的氣質。
看了看靠在壁邊昏迷不醒的人,她就想起在千幻林,她以為他得了寒疾。明明看見他胸口處有傷,卻自己奇怪的好了。
難道不是他身體的問題,而是千幻林的問題?細下一想,那裡面的東西大多是魂靈,容易製造幻境,那晚她看見他的傷,很有可能便是幻覺。
沒辦法,她的醫術還能被迷惑,竟然去檢查他胸口,現在想來莫名一陣寒意。心下越想,越覺得這想法更說得通!
更何況,那不是第一次見……
又想起了什麼,楚墨瀟目光慢慢變得平淡,心裡不作任何感想。收回眼神,捏了手訣,把藥瓶全都放入空間。
又拿出一個專門煉藥的爐鼎,用煉藥訣把它懸在空中。現在外面天色還早,沒有入夜。
她現在還有時間煉製除掉死屍兵的化屍水。
白天這些死屍兵不敢出來。要是等到了入夜,這藥水散發出的味道比那些活人更要吸引死屍兵前來。
拿出各類普通的藥草,一股子扔到爐鼎里。她必須在六個時辰之內把它們全部煉化。煉成藥汁水。她不能分神,也不得少一絲火候。
她煉藥之時,會全身心地投入其中,難以察覺外面發生的事。這在外面算是她的一個弱點。
楚墨瀟凝了凝神,看著容淵王未醒,計算著時辰,最快也要兩三個時辰才醒。
深吸了一口氣,斂了斂心神,不再多想,看著懸在眼前的爐鼎,楚墨瀟緩緩閉上雙眼。呈打坐姿勢,雙手捏著手訣。然後慢慢放下,擱在膝蓋處。
仿佛與世隔絕,外面的一切都與裡面無關。
……
郢城後山,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那裡穿梭行走。
沿著山溝處,小腳印踩著大腳印。山溝里屬於潮濕地帶。即便這裡黃沙飛漠,也阻止不了它積水成溝。
一人穿著淡紫色衣衫,外面罩了件衣袍防寒。一人裹著淡褐色衣衫,圍了一圈毛制圍脖。粉嫩的臉蛋上神情一片嚴肅。
「紫娟姐姐,你不用跟著,我出來的,我來找姐姐,你不放心,可以讓,殿下派人,跟著我!姐姐回來,要是沒,看到你,她,會難過的!」身後,子楓雙眼清澈,說話軟糯好聽顯得特別懂事。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話,而且流利不少。
紫娟走在前面,牽著子楓的手,清秀的臉上露出一股無奈,「其實我本就想偷偷出來找小姐的,沒想到你比我還要快一步偷溜了出來,我們這算是不謀而合!既然都出來了,那我們就繞了這山溝,出了這裡,就可以越過其他山,去找小姐了!」
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裡,敵營那麼危險的地方,她還要為了澤玉公子前去。
雖說小時候的這份情義珍貴可念。但也要替她們想想才是啊,要是她有個什麼閃失,整個九瀟閣的人都會為了她與整個西戎作對,不死不休!
這還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她和閣里的人會非常傷心悲憤的!除了小姐,誰也不會有這個能力和信服力讓她們心甘情願地為她做事!
「小心一點,這裡的水溝雖淺,濕了鞋也會凍腳的!」紫娟看著腳下的淺水,向後囑咐著子楓。
「嗯!」子楓點點頭,沉靜的面容有著說不出的乖巧。
兩個身影繼續往前走,殊不知,在離他們不遠處,也有一個身影在這裡行走,慢慢越過山溝,踩著他們的腳印前行。
日落西山,寒風在各座山頭吹拂,陣陣陰風颳過林木草叢,餘光在天邊照射,灑落一地的金黃。
……
樹洞裡,傳來一陣清柔又沁鼻的藥氣,在林中散開,隨著寒風飄散四處,蠢蠢欲動的事物正在緩緩醒來。
楚墨瀟靜坐在地上,一身墨衣清淺冷然,不受外界打擾。
靠在洞壁上的男子眼皮微動了動,似是受這股藥香所影響,好看的眼眸緩緩睜開。
眼裡先是一片疑惑迷茫,然後眼珠子動了動,看到坐在一旁,專心煉藥的楚墨瀟,心裡微微平靜。沒有開口打擾。
他就這麼靠在洞壁之上,看了看懸在楚墨瀟眼前的爐鼎,鼎下一團青綠色的火正慢慢燃燒,無需添柴,就自己燃燒著。
對此,他眼裡沒有驚訝,亦沒有疑惑,有的只是平靜無波。窄小的洞口中,一眼忘穿,心裡難得平靜。
目光一轉,又移到她的臉上,看見她真實絕美的臉龐,他的眼神依然不含疑惑。
靜靜地注視著她,眼瞼微動,難得露出一抹寵溺的光彩。
唇角微微一扯,那冰冷的氣勢全然不見。
可一轉眼看到她側臉上一道一指長的細口子,目光頓時一暗,若是卸下面具,定能看到他皺眉沉悶的神情。
洞外冷風一吹,吹了一股進洞中,他感覺到胸前一片涼意。
忍著身後傷口的不適,微低眼看了看自己身前,他的衣服松垮垮半褪,鎖骨全露出來。
他頓時又有些哭笑不得,知道她是為自己處理了傷口。眼裡的情緒一時難以言喻。
看了看自己,又移目看向那個安靜坐著的女子,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安靜地注視著,仿佛可以看上千百遍千萬年也不厭。
直到天色漸晚,天空中拉下了黑藍色的帷幕。外面的光線消失,樹洞裡只有楚墨瀟煉藥的火光浮現。
照射著一方地界,樹洞裡面的事物也看得清清楚楚。
楚墨瀟依舊閉目煉製著藥,空氣中的藥香越來越濃烈,原本聞著清香淡然的藥氣此刻聞著有些難受,但還是可以接受。
除卻這藥氣的味道,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腐臭又令人作嘔的氣息傳來。一絲不正常的氣息時隱時現,似有若無地飄入山頭,潛入洞中。
容淵王眸光微爍,嗅到了兩股對抗的氣息,一濃烈一腐朽。看了看依舊未睜眼的楚墨瀟,他靠在洞壁上的身子也緩緩起身。
忍著後背的箭傷,唇角抿了抿,一手扶住濕漉漉的洞壁,抑制不住地輕微咳嗽了兩聲。
看向一片黑暗的洞外,高挑的身材站起來有些局限,微低了低頭,眼裡閃過一絲凌冽,緩緩走出樹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