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知道,這不過是他為了讓她放心,所以才說這樣的話。
他的身體,現在是什麼狀況她比他清楚得多。
她的眼裡露出一絲哀戚,皺著的眉頭如同打上了結的繩,難以解開。她不能放任他身體的情況惡化不管,也不能放任這夜風郢城十萬士兵不顧。
世上,為什麼沒那麼多兩全之策。
夜離容眼裡划過一抹難受,看著她的眉眼,輕聲地說,「不要…歉疚,多些人手…照看就好,放心!」
他的模樣,感覺像是隨時快要凋落的枯葉,衰竭又枯萎,看著糾結又難過。
楚墨瀟看著他對他的身體樂觀放心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子衿……去跟趙將軍…說,軍中的事,由夜離夫人全權,做主,你從旁…輔助!」夜離容移開眼,看著立在一旁蹙眉凝視的凌子衿,輕聲細弱吩咐道。
聞言,凌子衿眸光微爍,面色平和點了點頭。
在軍中,有軍令,他在這裡不是什麼太子,而是屬下。容淵王在軍中的地位,就是領袖,沒有人不聽他的命令,因為他對軍事的謀略智慧和遠見要選勝於軍中之人。
對於全部聽令於楚墨瀟,他心裡也沒有半分不滿。
「容淵王放心,嫂子定可以治好你的病,子衿先下去傳令!」凌子衿微微頷首,轉身出了屋子。
屋內,只剩下夜離容和楚墨瀟。
靜默片刻,看著楚墨瀟眉間的憂鬱,他勉強扯了扯嘴角,「阿墨!」
他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眼裡是虛弱的神色。
楚墨瀟抬起眼,看著他蒼白無力的樣子,很想拿開他臉上的面具,讓他不被這個所束縛。
「要是阿墨…不放心,不如…親我一下,或許,我的身體,好得更快,撐得…更久!」他眼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語氣如浮絲飄遊,似有若無。
這句略帶調侃的話讓楚墨瀟眉頭一蹙,臉上微微不自在,知道他這是開玩笑,讓她放心,心裡的沉重也確實輕了許多。
看著他虛弱的眼神,以及手裡傳來的微微冰涼,她眼瞼微垂,眉心一動。
在夜離容眼眸微閉的時刻,如輕風一般快速起身在他唇邊烙下一吻,淡如蜻蜓點水,輕啄了一下便很快離去。
鼻尖還環繞著淡淡余香,清馨溫暖,滲入心裡那快要涌下去的黑暗。扯回了快要渙散的意識。
夜離容唇邊輕勾,看著那個微偏過頭略羞澀的女子,他的耳邊也泛起了淡淡紅暈,只不過,沒被瞧見。
他淡笑了笑,用著輕快的口吻地說,「阿墨,不用害羞,以後,我們…還要經常這樣的,還要做更…多的閨房情趣之事!」
說著,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竟然輕咳了起來,一時難以收住,讓他眼裡划過一絲難受和痛苦。
楚墨瀟原本想要訓斥他的話也收到了嘴邊,眼裡帶著焦急看著他,連忙替他把了把脈,檢查他的身體。
沒什麼事後才輕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以後你再說這樣的話,等你好了,我定然不會跟你客氣的!」語氣暗含著威脅。要是他再敢這樣說,她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狠狠揍他一頓。
夜離容唇邊輕綻,如墨般的眼眸露出一絲淡笑,帶著絲絲寵溺,輕聲地說,「好,我等著阿墨跟我…不客氣!」
話語裡帶著點點暗示。楚墨瀟知道他想歪了,也不再跟他計較。
他傷成這個樣子還有心思想這些,要是哪天他沒事兒了,該是怎樣的無賴又無理。
只是,沒事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會不會有。
楚墨瀟又給他服了藥,拿冰蠶給他平衡體息,等弄完一切,她還是有些不放心,讓紫娟暫且來照看著他。
她起身,連忙去找凌子衿,和他商議今晚的事。
楚墨瀟準備六個時辰的時間煉藥,出來之後應該還沒天黑。她讓凌子衿夜裡照著昨晚的法子對付那些死屍,藥性加倍。
城裡的將士身體某個地方凡是被死屍觸碰過的,都給斷了,手碰斷手,腳碰斷腳。
如若不然,都給趕出城去。
若是死屍有什麼異變,城門潑油,點火阻攔。
至於明日,大力出兵圍剿西戎,必須全力以赴,小心地下的潛沙兵,追趕敵軍之時,以戟曳地拖行,往沙里刺,越狠越好。
若是沙兵出沙,則以箭射殺。
這些話她只是和凌子衿說,到時候借他的口吩咐命令就好。她沒有和軍營里其他幾位將軍商量。
畢竟,她不是軍中人,雖然夜離容信她的能力,但不代表其他人認可,所以凌子衿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等吩咐好這些過後,她才進一間安靜的屋子煉藥。不受外界任何東西打擾。
郢城之內,氣氛緊張,凌子衿把命令下了下去,那些觸碰過死屍的將士看見自己的手臂和腳又潰爛的跡象,都果斷聽了吩咐,自斷手腳。
而那些下不去手的,則讓他人代勞。
趙頡和唐珂四位將軍聽了凌子衿的話後,也認同地點頭答應,原本就不願撤兵退城的他們也贊同凌子衿的舉措。
下去召了士兵,鼓舞了一下士氣,然後只等入夜,打起精神對付那些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