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水牛寨十里的山脊上,遠看像是一排螞蟻的黑色身影緩慢的移動,走了半刻鐘,終於尋到一個背風的山坡,一行人停下腳步休息,口袋裡只剩最後一口糧食,誰也不捨得吃,手腳早已凍的麻木失去知覺,也不敢生火,口渴了就捧起看上去乾淨的雪放入嘴中,化成雪水咽下去。
「阿泉一定會來的。」陳高懿緊緊握住柳副將的手,也不知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他一定會來救我們,我們再撐一撐。」
劉副將無言以對,拍了拍他的手,「小陳將軍最是敬重你。回到照陽關後定是馬不停蹄就來接我們的。」
這大概是陳高懿為數不多最狼狽的時候,裂出血縫的嘴唇,被風吹紅的雙頰,幸好還有頭盔戴著,遮掩住凌亂的頭髮,眼睛雖瞪圓,卻也凸顯出昏黃的眼珠和鮮紅的血絲,這幾日別說睡覺。小憩一下都異常珍貴。
然而在雪地里不能休息太久,他們為了躲避追兵沒有生火,坐一會便感覺寒氣刺骨。
其實他心裡都明白,這麼逃無非就是晚幾個時辰死,他來水牛寨已經有13日,先是中了埋伏,倉皇應敵,還算是小勝,而後東胡人不知從哪裡跑來一隊人馬,一看就是兵中精銳,叫囂著要把他們殺淨。
所以陳高懿捨棄了馬匹,專挑山路走,逼迫追兵也棄馬步行拖延時間,一拖就拖到了現在,來時1的兵馬,現在稀稀拉拉剩2多人。
「兒郎們,吃下最後一口乾糧,我們擺陣迎敵!」陳高懿忽然振臂高呼,「我們是玄秦國的戰士,寧可戰死沙場,也不要像鼠輩一般狼狽死去。哪怕是多殺一個東胡人,我們也是賺的!」
「將軍說的沒錯,與其卑微的死去,不如讓東胡人知道我們玄秦國兒郎們的血性!朱泰。你領5人去尋些巨石,陳慶,你領5人去製作一些簡單的地陷,把坑底的木頭削尖些。燕田,你領2人在旁埋伏好,找出追兵的將領,務必將人誅殺!其餘人,原地打磨兵器,把每一把刀都給我磨的光亮!」柳副將熟練的分配各項事宜,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喊出一句口號,「玄秦國。必勝!」
「必勝!」士兵們齊聲回道,顧忌不知在哪裡的追兵,壓低了聲音,但心中的熱血依舊澎湃,雖知道是一場惡戰,仍舊一往無前!
待他們剛剛把一切布置好,山腳下走來一支約1人的隊伍,與玄秦國士兵不同,他們身上穿的不是鎧甲,而是各類動物皮毛的皮襖,頭髮編成小辮披在腦後,身體壯實。手中拿的是刀尖上翹的胡刀。
領頭的將領掀起完好的左眼眼皮,看向山頂冉冉升起的煙霧,不屑的呵笑,「這是準備給自己最後的飽餐?」
抬手摸了摸被眼罩蓋住的右眼,「也許我們應該給他們一點時間,你說呢?」
「老子可不想陪你在這挨凍,狡猾的玄秦人東躲西藏,還專挑難走的山路。趕緊宰了回去喝酒!」乞伏龍從懷裡摸出一個錫壺,痛飲了一口,濃烈的酒精順著咽喉一路燒到胃裡,舒坦的眯上了眼睛。
「狄雄,趕緊把人捉起來,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乞伏龍重新把錫壺塞入懷裡,不耐煩的催促。
「除了陳高懿,其他人都不要留活口,餓狼們,快去把山頂的那群小綿羊撕成碎片!」狄雄不再拖延,指揮身後的士兵壓上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