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周圍之人不經意的談話,蕭悠眸子中的深意越收越緊。目光流轉,望向一旁因為困沌而酣然入睡的少女。他搖了搖頭,不由得苦笑了起來。如今他們前途未卜,棺材中來回起伏不定,他有些佩服她竟能兀自睡的安穩。
對於這個外傳已死但卻醫術高超之人,不得不說他倒是極感興趣,這幾日她的奇怪之處並不僅有這一件。因此此時的蕭悠,分明沒有絲毫的懼怕,有的只是越來越多的好奇。
也不知過了多久,旁邊說話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隱約聞到了些許煙霧繚繞的氣息。這當,琥珀悠悠轉醒,呆楞楞的模樣,恍不知今是何世。
琥珀剛想做聲,蕭悠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即對她搖了搖頭。琥珀心下明白,點點頭,冷眼觀察四周的情形。
可就在這時,他們突然聽到傳來帶著些許的哭腔的話音,聲音未落,幾管禮炮齊鳴。周圍灼人的熱意瞬間鋪面而來,讓兩人心頭起火。
「小女容婉,卒於二八芳齡。今痛失愛女,情不自禁,泣不成聲。還望各位親友多多包涵。」
蕭悠後知後覺,這怕是琥珀的火葬。琥珀初來人世,自然是不懂這些。此時她只覺熱浪翻湧,小小的棺材濃煙翻滾,幾乎讓人窒息。狐狸雖生性喜熱,可終究也抵不得這一陣又一陣的熱浪。
琥珀未加思索,飛身掀起棺材板,拉起蕭悠定定的落在地上。
蕭悠猜的不錯,此間正是容婉火葬之日。煙霧朦朧,看得不甚清楚。白色招魂幡獵獵飛舞,道是有幾許蕭瑟的氣氛。
殿下烏壓壓跪倒不少丫鬟侍衛,殿上賓客卻觥籌交錯,分明未見半分哀悼的意味。這倒也不奇怪,來者皆是京城當中響噹噹的人物,心氣極高。再加上容婉本就是妾所生,雖說是榮國府二小姐,可剛被齊王拒婚,城中皆是她行為不端的傳聞,賓客自是不會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
此時見得有人竟破棺而出,眾人自是驚駭的無以復加。待煙霧消散,發覺此人正是已死的琥珀。
賓客皆兩股戰戰,一時間竟忘了逃走。只剩得幾個膽子極大的武將,灰溜溜的順著牆根快速離去。一邊逃,一邊不住的拿眼望向身後,極怕容婉追上前來。
榮國公心下懼怕,躲在侍衛身後哆哆嗦索的指揮著。侍從面面相覷,空拿著大刀在一旁作勢,卻誰也不敢衝上前來。
「今日是我小女出殯之日,哪裡來得妖魔鬼怪竟敢在我相國府撒野。來人啊,給我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榮國公隨手抓起一個人,便向琥珀扔了過去,「你,給我上!」
只是那人還未近得琥珀之身,蕭悠手起刀落,乾淨利索的解決掉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都給我上!」聽得榮國公這樣說,眾人咿呀怪叫,便衝上前去。卻在看清了琥珀的相貌之後,哆嗦著不敢向前。
眼見得越來越多的人衝上前,蕭悠未曾說一句話,只是死死的把琥珀護在身後。目光冷冽,區區幾個侍從,他並未放在眼裡。
一個與二小姐熟識的小卒在看清面前之人的容貌以後,心中大驚,畏縮不敢上前,帶著些許的哭腔問道。
「二……二小姐……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你看我究竟是人還是鬼!」琥珀從蕭悠的身後出來,冷呵一聲,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目不斜視,徑直向前走去。蕭悠面色不渝,緊緊跟在她的身後,生怕她出了什麼意外。
「爹,你說呢,我到底是人還是鬼?」眨眼之間,琥珀已經來到榮國公的面前。動作之快,只讓人詫異不覺。
「你……你……」榮國公囁嚅著說不出一句話,像是突然沒有了支撐點,身子一軟,便向下倒去。琥珀不扶,冷冷的望著面前的眾人。
像是有一把火從腳底蔓延,很快,便直衝到頭頂。琥珀知道,自己報仇的路,已然開始。
「爹要是不相信,可在光下辨別我的影子。再說,死了個把女兒,爹又何必放在心上。草草的找個地方把女兒一包便罷,況且,這棺材中有沒有屍體,你們自是知道。」
榮國公大驚,抬頭望望琥珀。光線刺眼,隨即低頭找尋找琥珀的影子。看畢,榮國公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
再次抬頭望向琥珀,雖說她臉色蒼白的駭人,但氣若幽蘭,臉上還透著些許的紅暈,確定是人無疑。最奇怪的是,她的瞳孔似乎是亮了一下。由琥珀色,變為最初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