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琉璃瓦,雙耳玉瓷瓶。
紅紗帳中昏睡的女子此刻朦朧雙眼,悠悠轉醒。容婉望著入眼所見的一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大夫,她的病可能醫?」紅紗帳外傳來的聲音溫潤好聽,帶著幾分急躁,卻是似曾相識。容婉在腦海中搜尋一遍,卻辨不得這聲音的主人,只好閉眼假寐。
「無妨,世子不必擔心。容家二小姐的病並無大礙,這是連日勞累,脈象有些混亂罷了。休養幾天,便可恢復元氣。」
大夫不由得有些好笑,只是小病小災,倒把平日裡玩世不恭的齊王世子急得團團轉。面前男子眼中的焦慮未加掩飾,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那就好,那就好。榮家二小姐可是此次治療時疫的大功臣,那張時疫的方子,便是她一人所為。」就連齊王世子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分明帶著幾分的得意之色。
聽聞他所言,大夫訝然,未曾料到容婉年紀輕輕,醫術竟如此高明,遠在自己之上,頓生班門弄斧之感。隨即收拾醫箱,溜之大吉。
纏綿於病榻的容婉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一時間輾轉難眠,索性不睡。聽得紅紗之外的聲音小了起來,便起身掀起帘子走了出來。
簾起,入目,便是一個偉岸的男子正負手而立,背對於她。墨黑的長髮被梳成規規矩矩的髮髻,自有一股柔美風流。身著一襲白衣,無風自動的模樣甚是瀟灑。容婉只覺這背影熟悉,一時間竟也想不起來是誰。
「二小姐你怎麼起來了,別著了風,快快回去歇著!」
原本背對於她的男子聽得聲響,回過頭來。見到是她,面露關切。容婉目光觸及他的面容,仿佛被雷電擊過一般,半響說不出話來。
此人,正是榮婉因其退婚而死的齊王世子蕭遠志!
蕭遠志望著面前的榮婉,只見她眸子中的神色變幻莫定。初時的訝然,頃刻的憤怒,末了的哀傷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
蕭遠志此刻才想起來,容二小姐因他退婚投河自盡之事。當日自己聽信傳言退婚,容二小姐以死明志,幸得挽救及時,才未釀成大禍,故他未曾放在心上。
「世子不必如此惺惺作態,區區小傷,怎得比得上那日我投河所受之痛。我本賤妾所生,並不金貴。」
容婉定了定神,壓住了自己的性子,只是與他出言諷刺,並未多作計較。目光偏轉,見得檀木桌上有新摘的瓜果數隻,只覺肚中空無一物,便躍然太師椅上,絲毫未曾顧忌形象的吃喝起來。
獨留蕭遠志一人在原地囁嚅,未曾說得一句話。容婉在一旁大口咬著瓜果,突然想起自己怎麼來到這裡,不由得出言問道。
「敢問世子,我怎得在你府中?」
容婉幾日未曾進食,此時只覺這瓜果甚是香甜。口中塞滿瓜果,嗚咽著問道。
「那日二小姐在藥館,不勝病意,暈在鄙人懷中。二小姐放心,那時疫的方子著實有效。煩請二小姐病好之後,謄一份給鄙人,以解救天下黎民百姓。」
蕭遠志自覺悔婚之事不當,直至說完,未敢抬頭望一眼容婉。容婉聽完,只是點點頭,忙著對付手中的瓜果,不曾多說一句話。
不消片刻,琉璃盞中的瓜果便一乾二淨。容婉起身,拍了拍芊芊玉手,舔舔嘴唇,有些意猶未盡之感。
「走吧,前邊帶路。」話還未說完,這個說風就是雨的女子早就走出大門。回頭望望,蕭遠志還楞在原地,不由得招呼起來。蕭遠志無奈,只好慌忙跟上。
「容二小姐,你的傷還未好,此去何處?」
蕭遠志望向她,著實琢磨不透眼前這個女子心中所想。女子走得飛快,不一會,他便感覺有些吃緊,有些落在後頭。
「前去醫館啊,不是需要謄瘟疫的方子嘛。再說,此時的醫館一定亂成一團,得有我這個『神醫』前去主持大局啊!別廢話了,快點跟上!」
說話之時,只見容婉已走出半尺有餘。蕭遠志無奈,搖了搖頭,快速跟在了她的身後。此時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隱隱約約間,他似乎覺得,這個說風就是雨的榮家二小姐,比起鶯鶯燕燕的嬌柔女子,更得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