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腎氣不足,年紀輕輕的不想早死就少行些房吧。」
這兩日,許神醫的脾氣比平素更臭了,手上沒事時就出神想著什麼,惹得病人們面面相覷皆不敢多言。
忠叔給他沏了安神茶,「許大夫,可有什麼棘手的事?」
許奕安欲言又止,望著街外的匆匆行人連聲咋舌,「不知該如何開口。」
忠叔心下瞭然,趁著旁邊無人俯下身低語,「可是……與那何姑娘有關?」
雖說表面上他不敢再妄言何無患,可終究心裡還是防備著,尤其少爺年輕,畢竟心性不夠沉穩,那個何無患又是個姑娘家。
說句難聽的,兩人成天關在小院裡衣食無間,又頂著個病不諱醫的名頭……
「許大夫,那位何姑娘的傷勢該養得差不多了吧?」
誰知他的試探正戳許奕安的火氣,沒好氣地瞥向他,「怎麼你巴不得她走人?」
忠叔默然,心下卻越發擔憂,「許大夫,您不可能留她一輩子,仁至義盡給她養好傷,從此陌路不是更好?」
許奕安卻不應聲,不耐煩地支走忠叔。
從此陌路?他不想。但又著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自那日爭執後,無患再不肯說話了,他也擰著一股氣不肯認錯,他本來就沒錯。後果便是每日他回到小院,看著西屋的燭光都格外憋屈。
雖不認為自己有錯,但還是想哄她。
而且還有個更麻煩的問題——她如今能夠自己下地了,卻行動無聲。這幾日他不是在廚房做飯時回頭撞見她,就是進屋給她送飯時推門差點磕著她。
尤其是昨夜裡他在井邊打水,一轉身猛見她悄無聲息站在自己身後,頓時嚇得連驚叫都忘了。
本來他是想藉機與她說上幾句話的,可無患卻只是面無表情地轉身回了房,也不知她還要氣多久。
「唉……愁,再來這麼幾次,怕是要被她嚇出病來。可那麼個冷麵菩薩,我就是肯伏低,她還不定肯聽呢。哼怪脾氣。」
剛抱怨幾句,又有病人求來,一名年輕女子被幾個家僕婆子送來,面色青紫只剩一口氣了。
又是與情郎暗通款曲無奈家中阻撓,只好非君不嫁服毒明志的老舊戲碼。只是這姑娘也厲害,偏挑了最烈的耗子藥。
許奕安見怪不怪,藥到病除不消一刻鐘,那姑娘便醒了,一見自己被救了回來立馬嚎啕著尋死覓活,又有家僕婆子哭天抹淚得拉扯勸慰。
許奕安只覺耳眼都要炸了,一嗓子吼了回去。
「要死別死我這!人吵就算了,頭上那破簪子還晃蕩得鬧心!」
原來那姑娘頭上戴了支碎金步搖,稍晃動便會琳琅作響,可動作一猛卻成了嘈雜,哪有什麼悅耳可言。
家僕們知道許神醫的脾氣,忙摘下那步搖扔到一邊,反而讓許奕安眼裡亮了起來。
是啊,既然無患行走無聲,那送個會響動的東西給她不就好了,正好也當哄她了。
當下他也不管還在哭鬧的年輕小姐,轉頭找來忠叔,「幫我尋根木枝來,還要鈴鐺,哦對了……」他稍頓,細想才定下心,「去把那藥也拿來。」
忠叔抬眼,「那藥?」
「嗯。」許奕安的臉色沉下幾分,「雖然對她來說藥效甚微,但聊勝於無吧,總還是想救救她的。」
忠叔不再多話,陪他耗到了夜裡,見少爺手腳笨拙卻十分上心的模樣,實在忍不住提了一句:「一天做不完,明日再說吧。不過許大夫……我多一句嘴,這東西您送著不合適。」
許奕安全神貫注,好不容易才將一粒藥丸塞進小鈴鐺里,「怎麼說?」
這副根本沒在意的姿態讓忠叔更覺得該開口了,說真的,這還是他第一次提及這些。
「這……簪釵之物乃是男女間定情的東西,您送何姑娘這簪子,還是親手做的,豈不是讓她誤會?」
沒想到這一層的許奕安停下手,「男女定情?」可轉念一想卻並不在乎,「何無患那個人都不是個講道理的,還能講究這個?」
暗惱少爺的不開竅,忠叔不由更心急了些,「可再是不拘,她畢竟是個女子啊。大夫您平素看診還知道避諱,怎的與那何姑娘……反而粗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