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的眼神好可怕,捏著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得說:「給我把這些話記在命里,永遠不要妄想平凡人的生活,更不准奢望情愛!」
當時她渾身是血,只能點頭求饒,即便夢裡也不敢反抗。眼裡除了師傅的一雙眼就只有血光,雷雨聲混著她一輩子也不敢忘的話,叫囂著充斥她所有的意識。
「無患,無患!」
倏而,震天的雷聲中多出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像一盆澆頭冷水般潑醒了她。
夢境還未散去,心跳也尚未平復,昏暗光線和雷雨與夢境相重疊,師傅的面目也與許奕安的臉相和,依舊令她畏懼。
見她呼吸急促雙目發紅,額頭還密布著細汗明顯是做了噩夢,許奕安才放下心來,「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
誰知話還沒說完,他的視野便突然顛倒。
何無患毫無預兆地反身把他按倒在床上,一手扣住他的雙腕,一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單手收力足以扼斷他的喉骨,長發披散將二人籠罩在烏黑的幕蓋之下,掩不住許奕安窒息的嗚咽。
「咳咳……何……何無患!」
許奕安有些慌了,她的力道並不僅僅是威脅,他真的會被她掐死的。
「醒醒啊,我是……許奕安啊……」
或許最開始的確是何無患被噩夢驚擾激出本能,但此刻她早已認出了許奕安,手下的力道卻一點也沒減。
「對不起,是我恩將仇報,你儘管恨我,待我死後下地獄自會償還。」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讓許奕安真真切切地毛骨悚然。
他以為再是冷漠,何無患終究會感念自己的救命之恩,但沒想到忠叔居然一語成讖,這女人滅起他的口來,真的是一點猶豫都不帶的……
他不會功夫,甚至此時此刻連無患的一根手指頭都掰不動,而無患的殺意卻愈發濃烈,眼見著許奕安滿臉漲紅青紫也不放手,眼神更是平靜的嚇人。
絕不能心軟。
她已經被動搖了,甚至之前都沒想過要殺他,原以為就此離開便會無事,但夢裡的她明白了。
晚了,她已經有了妄想,所以只能拔除這根心裡的刺,只要許奕安死了,她就能忘記他的。
然而她的掙扎,許奕安已經無心剖析了。
越來越大的力道壓在喉間,他的意識逐漸渙散,四肢也很快癱軟下來再無氣力。
可即便微如螻蟻也有令人匪夷的求生欲,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牟足了勁抬起雙臂,憑著本能探到一處軟肉,然後——重重一捏!
軟軟的……大大的……
與此同時,扼在他喉間的力道一頓,隨即萬分僵硬地鬆開了他。
逃過一劫的許奕安猛烈嗆咳著,好不容易才恢復清明,這才意識到他的手,還沒有收回。
掌心指間的觸感很微妙,伴隨著劇烈的起伏,何無患就這麼瞪著他,前所未有的羞憤。
本就因為突襲而跨坐在他的身上,這會兒又被……
是該說這個男人聰明,還是該說他真的不怕死。
「許奕安。」她的聲音略有些顫抖,牙關扣得死緊,「你,非死不可!」
逃過一劫的許奕安立馬推開她,「我、我不是故意的!」
誰料無患卻徑直被他推下了床,重重跌在地上不得動彈,眼裡透著深深的絕望,是許奕安不能領會的。
他難免自責,又不敢貿然靠近她,「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要我的命?有哪摔傷了?」
強自撐起身子的無患冷笑一聲,「我剛才差點殺了你,你不該趁機捅我一刀?」
「我這不是手上沒刀麼。」
這句話,應得真不是時機……
明明剛才生死一線,此時許奕安卻沒有退縮,脖子上的青紅指印還未散開,也敢一把抱起何無患。
「你剛才真把我嚇到了,剛進門以為你又燒起來,湊近就看你面色慘白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你曉得你睜眼那一下有多駭人麼?」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是先緊張自己,何無患再是冷硬心腸,也忍不住低下頭來。
這下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殺他,下不了手。不殺……怕是她的劫難。
還沒等她下定決心,卻聽許奕安無比鄭重地開了口,「有些話,我想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