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肩先用力,你這種出手只需一招就能被人按倒在地。」
無患的臉色青黑,對教導許奕安這件事實在有些力不從心,想不通師傅當時教她也沒這麼費力啊。
許奕安扭著險些脫臼的關節有些吃痛,「至少我還是能出手的嘛,這段時間總是有成效的啊。」
可惜他的自信只換來無患一個白眼,「當年我有你這個時間,早學會成套功夫了。」
櫻樹上落了只蚱蟬,噪響初夏的第一聲鳴叫,算來正好十天,許奕安只勉強學會了偷襲投毒這一招……
但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真正能起到作用的也就只有這一招而已。並且只能一次成功。
這個無患倒是贊同,更準確來說以他的天賦,能練好這一招差不多就是極限了。
「雖說如此,可你的耐力還是得練練才行。」
這話許奕安可不同意了。想起她昨夜裡問了那麼一句——「你怎麼氣息那麼重?累的話就算了。」
氣息重這跟……跟耐力有什麼關係?!
正想好好解釋的時候,遠處突然喧鬧起來,無患本能警惕,許奕安倒是想了起來,「哦沒事,今天有廟會,這會兒該是出攤了,要不我們也去吧?」
無患還記得上次去街市十分有趣熱鬧。心裡頗有些懷念,就去收拾一番,到了傍晚時分和他一起出門。
說實話她多少還是忐忑的,怕許家,怕何家。但她既然不會朝生暮死就總要活的像樣些才行,甚至如果何家找來的話……
如果她能狠下心,就這麼跟他們回去或許更好。
「無患。」
忽而許奕安的聲音打斷了她,不知是不是因為街邊的闌珊燈火,他此時的表情並不算明朗。
「以後,我們每年都來吧。」
無患不敢看他,隱約能察覺出他是另有深意的,難道這些天她藏得不夠好?
本打算沉默以對,可他卻堅持要聽到她的答案,「我們……下次再來吧,你喜歡小攤上荷包,我們就每年都買一個。掛在咱們的床頭,一個個數過去。」
無患說不出話,他們還會再有下一次麼?
她能靠酉夷散奪來一時的表面康健,其實內里……早空了,已經下定決心趁著彼此沒有太痛苦的時候離開,就不要再動搖。
「呵……那今年的這個一定要買個最好看的。」
許奕安的呼吸凝住了片刻,旋即借著給她買點心鬆開了她的手走到一邊,躲到了無人無燈的角落裡,揪著自己的衣領無聲落淚。
他知道她想走。讓他看不到她最後的模樣就能不那麼傷痛,但是他捨不得啊,無論如何也留不住她。
以為與她有了夫妻之名她就會斷了這個念想,以為他沒本事練好功夫她就會沒法放心,可還是……
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行,也不敢丟下她太久,只好買了包點心掉頭去尋她。
在回去的路上偶然有一對男女經過他面前,看上去是剛成親的夫婦,那年輕婦人的衣著還是新婚一般,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好姻緣。
從不在意旁人的許奕安生出幾分羨慕,能有這樣的新婚多好啊。
年輕夫婦走過,對面正好是一襲紅裙的無患。
這是她最艷麗的衣服。還是忠叔給她挑的,平日裡她嫌顏色扎眼總不愛拿出來,其實她當真很適合這樣的鮮妍。
安靜得等著他,正好站在賣燈籠的小攤前,眼尾弧度被光暈染得模糊,引得旁人偷偷側目。
恍惚與剛才小婦人的神情相重疊,看呆了許奕安,被她喚了好多聲才回過神來,笑起來有些犯傻。
他知道該怎麼做了。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陪她好好的玩。
廟會街市的熙攘能遮住許多人心底的悲涼,每個人都在笑著,趁著最美好的時光盡情歡樂。
但有些人卻成了人潮中的異類。
他們沒有笑容,沒有鮮衣。只在人群中尋找著什麼,尤其領頭的女人格外凜然,十步之內無人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