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翹一下子變了臉色,忙拉著連枝兒要走,卻見適才進來的門已經被關上了。
她們就像是鑽進籠子裡的田鼠,只剩下任人宰割而已。想必適才那北涼人,竟不過是阮祿設下的圈套而已。
青棲看著他,「殺你的是我,走到今天這步也是我命中的劫數,你放了單翹,我的性命你只管拿去。」
「現在是你跟我討價還價的時候嗎?看來本世子以前還是太心軟了,才讓你今日這般看不清楚形式。」店鋪內安靜的出奇,他的聲音顯得越發的沉。
「他原本就是個陰險卑鄙之人罷了,何必再去瞧。」身邊的單翹臉上帶著無盡的恨意,「當初他命人將我哥哥推到井中的時候,我便知道他是狼子野心之人。」
「原來是你。」阮祿笑著,但似乎牽動的他胸口上的傷,他的眉宇微微的皺了一下,「我竟忘了你姓單。」
連枝兒這才知道自己一敗塗地了,阮祿不會對任何人心軟。
他果然慢慢拔出腰間的佩刀上,寒徹的眼中已經有了殺意,冰冷的刀尖指著連枝兒的喉嚨。
連枝兒慢慢的閉上眸子,臉上沒有恨意,憤怒,只是淡然,好似結束了所有的痛苦一般。
感覺冰冷的風從她的耳畔吹過,連枝兒卻沒有感到那種疼痛,可她分明聽見了利刃穿過骨肉的聲音,她惶恐的睜開眸子。卻見身邊的單翹依已經跌在了血泊之中。
連枝兒忙跪下去抱住她的身子,很快她的衣衫便被血給浸透了。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殺了我就是了。」連枝兒死死的盯著阮祿,眼中卻是無盡的恨意。
「這些時日你說過的話可是真的?你可願意跟我回京城?」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而他明明知道她會回答多麼傷人的話,卻還是問了出來。
連枝兒勾唇而笑,而懷裡你的女子也漸漸的沒有了呼吸。
她剛張開嘴,卻被阮祿給喝聲打斷,他的聲音裡帶著難掩的顫抖。「給我閉嘴。」
連枝兒看著他幾乎發狂的模樣,而他的眼底竟是一片霧氣,只忽的大笑起來,「阮祿,你這一生註定要輸給我的,我不愛你所以我比你狠,可你連現在也不敢殺我,不是嗎?」
氣急敗壞的阮祿如同一隻發狂的猛獸,他幾乎惡狠狠的上來,死死的掐住連枝兒的脖子,「那你就爛死在這裡,你這一生也不會被赦免,也回不到北涼。」他眼中寒光頓現,「連枝兒,本世子總有一天會徹徹底底的忘記你。」
連枝兒笑著,「好,我等著那一天。」
阮祿慢慢的轉過身去,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施染很快就要來了,本世子祝願你們白頭偕老。」
當他說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讓連枝兒不由得感到陣陣的森冷。
阮祿走出那家首飾店,卻見東大人已經候在了不遠處,他畢恭畢敬的行禮,「世子殿下,您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只是您身上的傷口尚未癒合,如何禁不起奔波勞碌。」
阮祿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下去,他的臉色慘白如紙,終於慢慢的開口道,「不許讓連兒死,就讓她好好的活著,永遠好好的活著。」
那東大人早已感覺到連枝兒和他不一般的關係,試探的問道,「世子殿下,那連兒姑娘的消息,您……」
阮祿感覺自己的喉管中滿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永遠不要在本世子面前提及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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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被抓到之後,連枝兒並未被處置,那東大人也只說連枝兒被單翹脅迫才走的,也是迫不得已,然後將罪責全部推倒了單翹和福雙的身上。
連枝兒又被發落去做苦工了,但掌事的夏蓉是個難得的心善和氣的人,對剩下這幾個女子還算不錯。
只是黃河水壩坍塌了些,他們住著的院子也被水給淹沒了,所以大家一併的搬到城裡去了,幾個女子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屋子了。
連枝兒那日正在院子打掃著遍地的落英,聽見了腳步聲,她慢慢的抬起眸子來,卻清楚的看見了施染那張無暇的臉,卻見他錦衣華服,身姿頎長,和這破舊的小院十分的不和諧。
她倏的臉色慘白,她想了很久再次遇見他時候要說的話,而此時竟什麼也說不出了,只是看著他,好似沉在夢中。
施染的眸光是從她的臉頰上划過,卻很快便掠過去了,好似根本沒有認出她來。
連枝兒只覺一道道的刺進她心中,她絕望的想著,他一定厭惡極了她,如今見到她便想起昔日裡受到的那些恥辱。
而走在他面前的落棋卻並沒有認出連枝兒,只抬眼瞧見一個呆呆傻傻的女人正站在那裡,便冷聲呵斥道,「亂瞧什麼。」
連枝兒忙低下頭去,眼淚順著她的眼眶不斷的打轉,最後跌入滿地的殘花中。
卻見落棋先施染一步,將院子正屋的門給推開,然後抱怨道,「這東大人也太看人下菜碟了罷。這什麼破爛的屋子,您怎麼能住呢?」
「無妨。」施染的聲音很淡,似乎連風都能吹走似的。
「難道世子以前在這裡也敢給這樣的屋子不成?真是猖狂至極。」落棋不斷的抱怨著,實在很難想像,施染這樣不染纖塵的人身邊,竟有這樣狂傲的奴才。
很快屋內便傳來了一陣踢踢打打的聲音,然後是落棋那憤憤的聲音傳來,「這些都得換。」
「還有這些茶盞,便是京中最下等的奴才也不屑用的。」
「這些桌椅也是。」他繼續說著。
「看來得要了奴婢來侍奉才是,免得您受苦。」
連枝兒在那裡站了很久,直到兩隻腿都麻木了,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裡。
晚上的時候,連枝兒卻一直也沒有睡著,只瞧著窗外颯颯的風聲,心裡有些悶悶的。
她正要吹滅屋內燒了大半截的蠟燭,卻聽見傳來了輕輕的扣門聲。
連枝兒走過去將門打開,只感覺一陣春風拂面,臉上也柔柔的幾分的暖意。
「夏嬤嬤,您可有什麼事情?」連枝兒忙將她迎竟屋子裡,還倒了一盞溫水給她。
那夏嬤嬤帶著歡喜,只親昵的拉著她的手,笑道,「不必焦心,是一件好事。」
連枝兒臉上一僵,實在想不到什麼好事能落在自己的頭上。
夏蓉笑道,「今兒施大人屋子裡的落棋來找我要個奴婢,我思來想去。也只覺得你辦事做妥帖的人,才想著你去侍奉著豈不是要比旁人強上百倍。」
連枝兒的只覺心口一跳,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一般,她艱澀的開口道,「我哪裡能侍奉施大人?嬤嬤也實在是太抬舉我了。」
夏蓉見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反倒覺得她更加的稱心,「連世子殿下那樣挑剔的人你都能侍奉的好好的,何必自謙呢。」
連枝兒不知自己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好似沉在夢中,腦中空空蕩蕩的。
一個聲音在她的耳畔似乎在慫恿著,「你不是喜歡他嗎?能侍奉在他的身邊,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
另一個聲音卻說,「他現在對你厭惡至極,若是知道是你,只怕又要生氣了。」
連枝兒最後慢慢的道,「嬤嬤莫怪,我實在無法侍奉大人。」
夏蓉見她不肯答應,也沒有再逼迫她,只是放開她的手,憂心忡忡的說道,「何必再去做粗活,你這傻丫頭就是想不開。」
她說完只得是滿臉的失望的要走,才走到門口,卻聽見連枝兒的聲音傳來。
「嬤嬤,我願意去。」
夏蓉笑了起來,「對,這才是。」
第二日天色剛亮。施染便已經起身了,各處的官員已經候在門外,只等著施染叫他們進去。
夏蓉帶著連枝兒來了,只瞧著落棋正站在屋檐下,忙笑道,「這是您要的奴婢,辦事十分的妥帖的。」
落棋手裡正端著茶盞,卻是一副主子的派頭,似乎漫不經心的看向連枝兒,卻在看向她臉頰的時候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