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祿終於放開了她,卻見他的手心手背上全是血,淋漓的血滴滴答答的順著他的指尖落到城牆的磚石上。
她跌坐在冰冷的城牆上,哭的歇斯底里,夾著春雨的風灌進她的喉嚨里,冷的她四肢百骸都在顫抖著。
「為何,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她嘶吼著,「為什麼?」
他將她從冰冷的磚石上拽起來。然後拉進自己的懷裡,將她死死的禁錮著,「本世子會替你找個好地方,等你想明白了自己一輩子要跟著誰,便差人來找本世子。」
她用力的推著他的肩膀,用滿是恨意的聲音說,「不,不可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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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的青石路被雨水給潤濕了,而歲景侯府內卻是一片的肅穆,連屋外的雨水聲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傅雲凰給爹娘行了禮,然後又說了一會子的話,便叫屋內侍奉著的丫鬟們都出去了。
今日是她回門的日子,但只有她一個人回來了,歲景侯夫婦自然是滿臉不悅的,只覺阮祿也實在不將他們放在眼中了。
關於連枝兒的事情,他們夫婦也早已知曉了,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也沒有回頭路了。
傅雲凰的母親衛夫人端著茶水慢慢的飲了一杯,眼底更多的是怒氣。
「好端端的大婚夜,竟有女人找上門來,竟還有了個孩子。」她將茶碗扔在桌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這個孩子即便在你的名下,也絕不能留著。」歲景侯摸著花白的鬍子,眼中卻儘是惡毒之色。「連那個女人也絕不能留。」
衛夫人也讚許的點了點頭,「畢竟不是你肚子裡爬出來的,誰知道將來是什麼豺狼虎豹的東西,得早些生下自己的孩子才是。」
傅雲凰黛眉緊鎖,阮祿有多麼不待見她,她是一清二楚的,從成親開始,兩個人說的話也沒有幾句。但更多的卻是冷嘲熱諷。
「是。」她慢慢的點了點頭。
「長公主最厭惡的便是妾室,不必你出手,想必那女人也是活不成了的。」歲景侯此時已經起身了,「這會子該入京了,如今太后娘娘正在命老夫徹查北涼郡主失蹤的事情,這樣大海撈針的事情,也虧她能想得出來。」
傅雲凰一聽這話,不由得一愣。便忙向父親打聽這件事。
歲景侯便將那日朝堂上的事情說了出來,傅雲凰只覺得有些不對,但實在想不出哪裡錯了。
連飯也未用,傅雲凰便差人打點東西,便要回長公主府了。
誰知在路上,隔著紗幔,卻瞧見了那熟悉的身影,走在長長的街道上,身上未穿斗笠,任由風雨落在身上。
此時的他,竟顯得有些落寞和哀傷。
她只讓人落了轎子,然後走到了施染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施染停下了腳步,連同著身後的馬也停了下來。
「何事?」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淡漠和冰涼。
「大人適才去了哪裡?這般的傷心?」她看著他,言語中帶著幾分的譏諷。。
「去送了北涼人。」他聲音很冷,帶著疏遠,「告辭。」
「北涼人?不知大人為何要跟他們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走的這般的近?難道是投敵叛國可不成?」她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倒還忘了,您當初還費盡心思的往北涼送信,難道還惦記著那北涼的郡主不成?你那個連兒……」
她正要說出連枝兒的事情,卻不料被施染此時的目光給嚇到了。
「是你當初拿走了那封信?」他的聲音里夾著怒意。
「是又如何?」
她的話音剛落,卻見他拔出身上的匕首,已經對準了她的喉嚨。
「你要做什麼?」她惶恐的叫著,此時的施染眼中已經滿是殺意了,「我可是世子妃!你敢殺了我不成?」
施染的眸中怒意越來越盛,若不是她當初攔下了書信,北涼人早就進京將她帶走了,而她自然也不會香消玉損,屍骨無存。
此時傅雲凰的貼身丫鬟翠雲早已跑了過來,哀求道,「大人,您放過我家夫人罷。」
施染是個極為能忍的人。當初在北涼人的手底下亦是忍辱負重,最後將北涼往算計死了,而不成想今日竟這般的失控了。
他終於收斂起眼底的怒色,只轉身牽著馬走了,知道那孤冷的聲音消失在細雨朦朧中,傅雲凰這才驚覺自己竟是一身的冷汗。
「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一定要你失去一切。」她眼底卻是無盡的刻毒,「還有那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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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內,施染垂首站在長公主的面前。而剛剛回府的傅雲凰也站在他的身邊,一副溫婉賢良的模樣。
而長公主臉色十分的難看,一旁的眾人更是屏氣凝神的,連咳嗽正也沒有。
「還請母親做主,兒子要娶她為妾。」阮祿的聲音裡帶著凝重。
「看來你是得了失心瘋了。」長公主冷哼一聲,「你究竟將人送到哪裡去了?連我都找不到,看來你是費了一番心思的,怕我殺了她?」
長公主在外面做的什麼事情。阮祿是最清楚的,那些被送出府邸的女人,哪一個會有好下場的,若不是他將連枝兒扔到那種地方去,只怕她的小命早就保不住了。
「她畢竟給兒子生下了子嗣,難道要這孩子將來長大了,知道自己的母親死的這般的不明不白嗎?」阮祿看著自己的母親。
「誰是他的母親,你身邊站著的才是你的髮妻。」長公主冷笑起來,「你可喜歡那女人?」
「兒子對她更是厭惡至極,但曾答應過她,要給她一個名分,難道母親要看著兒子做一個言而無信之人嗎?」阮祿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聽見兒子不喜連枝兒,長公主的臉色才好了些,「好,那便讓她進府,但你更得善待髮妻,若是對那女人有半點的偏私,那別怨我狠心無情了。」
袖口底下的手緊緊的攥了攥,阮祿的臉上卻依舊是漫不經心,「放心,雲凰是我一心求來的,哪裡有不喜歡的道理。」
「這幾日你一直在那個女人身邊,自成親之後尚未同房,今日便在一起罷。」長公主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你該慶幸自己有了賢惠大度的髮妻,以後莫要虧待他半分。」
阮祿忽然笑了起來,然後滿臉寵溺的捏了捏傅雲凰的臉,任由身邊還有還有很多的丫鬟僕婦,半點的忌諱也沒有。
「難道是怨我冷落了你不成?可是你在母親面前告我的狀了?」
傅雲凰不由得面紅耳赤,卻羞答答的道,「妾身不敢。」
「行了,別在這裡膩歪著了,有什麼話回去說就是了。」長公主晃了晃手,讓兩個人離開,「將那個女人接回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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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枝兒從未想過,阮祿會將她送進大牢里,她的周圍關著的都是秋後問斬的死囚,一個個面目猙獰的,不懷好意的看著連枝兒。
他們隔著柵欄,嘴裡說著下流的話。
連枝兒絕望的捂著自己的耳朵,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只呆了半日便已經將人給逼瘋了。
他告訴過她,只要她一日沒有想明白,便要關上一日,只怕將來要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很快便有侍衛來給她送飯了,依舊是硬的如同磚頭的饅頭,然後冷冰冰的看著她,問道,「你可想的明白了?」
連枝兒咬了咬牙,虛弱的搖了搖頭。
「姑娘這樣弱的人,堅持不住幾日便會病死在這裡的。」那侍衛冷笑著,「我們也不見得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