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原本就不喜連枝兒,如今一家子和和氣氣的吃頓飯,她竟要來,便冷哼道。「讓她等著,一會子再定她的罪也不遲。」
阮祿卻緊緊皺眉,這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言侯趕忙笑道,「這暑天的,讓她等在外面做什麼,讓她進來罷。」
長公主也不好駁了言侯的面子,很快連枝兒便被請了進來。
卻見連枝兒一進來,便跪在地上,手裡還端著一盤筍絲,「長公主殿下恕罪,適才廚房裡將飯菜送錯了,將您的送到妾身的屋子裡了,妾身的送到您的這裡來了。」
長公主臉色微微一僵,卻見自己的桌子上沒有那盤筍絲,頓時明白了。
言侯笑道,「你這孩子倒是膽子小,瞧瞧這筍絲你吃了大半才發現,竟不知多餓。」
連枝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漲紅了臉,「妾身許久未吃了,不由得多吃了幾口。」
「這時哪裡的話,誰不知老夫最喜歡這道菜了,每頓都要的,怎麼沒有分到你的屋子裡嗎?」言侯笑眯眯的問了出來。。
連枝兒不由得眼圈微紅,一時間竟什麼也沒有說,好似十分的委屈。
此時傅雲凰已經變了臉色,只問道,「莫非適才送錯了那道菜便是妹妹的?都已經餿了,那些人不知是怎麼辦事的。」
而就在這時,卻見連枝兒後面的管月一下子跪在地上,委屈道,「這些時日廚房裡的飯菜沒有一頓不是餿了的,夫人每日只能吃些粥,連半點的菜也……」
連枝兒不由得面帶惶恐,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只轉身急呵斥道,「還不住嘴。」
但話已經說了出來,即便有心的人想掩蓋住這件事也不成了。
阮祿依舊沒有說話,似乎根本不理會連枝兒受到的委屈。
倒是言侯冷聲道,「咱們府邸里竟還有這樣的奴才,每日給主子餿飯吃,還得早些處置了才是。」
長公主的眼中透著一抹的不耐,只吩咐身邊的嬤嬤道,「去將廚房裡當差的嬤嬤給趕出府邸去,以後再不許她進府當差。」
連枝兒冷笑。竟是這樣輕的懲罰。
而就在這時,卻見阮祿森然道,「母親,您待這些奴才們實在是太和善了,兒子想著不如好生的整飭一番,殺一儆百,才是正理。」
眾人不成想阮祿竟為連枝兒說了話,長公主果然臉色更難看了,卻還是道。「罷了,是我吃齋念佛的久了,不願太苛責那些奴才們了,只只管發落就是了。」
阮祿抬了抬眼皮,慢慢悠悠的道,「將廚房管事的打一百板子,然後扔出府邸去,其餘眾人,全部二十板子。若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只管打死了。」
許是他臉上的殺氣太重,連枝兒竟覺得背後發涼。
連枝兒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便起身要告辭回去。
而阮祿卻慢慢的道,「既然你的飯都是餿了的,那何必再回去,況且他們挨了打,哪裡還有工夫給你做飯,你在這裡一起吃罷了。」
眾人不敢去拿碗筷,只是等著長公主的吩咐。
長公主知道自己的兒子竟是要抬舉連枝兒,便雙眸直視著連枝兒,滿臉的慈愛之態,「你這丫頭受了委屈也不說,若不是今日鬧出這樣的事情來,難道你還能受一輩子不成,快坐下罷。」
果然丫鬟們趕緊搬來了凳子,又布置好了碗筷,只放在了阮祿的左邊,而他的右邊便是傅雲凰。
傅雲凰也笑的溫柔,「妹妹想吃什麼,儘管吃,母親這裡的菜是極好的,便是天上的神仙也吃得的。」
一聽這話嗎,眾人也不由得都笑了。
連枝兒也沒想到自己要在這裡吃飯,只瞧著滿桌子的佳肴,反倒覺得回去啃自己的硬饅頭更好,但還是得坐了下來。
連枝兒只捉著筷子,卻見丫鬟們已經夾了蟹肉和魚給她,連枝兒不喜吃這些,但還是強忍著勉強吃了下去。
但那蟹肉實在是無法下咽,只咬了一口,又吐了回來。
而就在這時,卻見阮祿吩咐身邊的丫鬟,「給她些羊肉。」
他的聲音很輕,但眾人都聽的清清楚楚,而長公主亦是臉色有些發白。早已不悅了。
果然丫鬟們只夾了一些烤羊肉放在連枝兒的碗裡,連枝兒只才吃了一口便吃完了,只覺意猶未盡,竟還想要吃。
阮祿的目光卻看著那放的很遠的烤羊肉,「都賞給她罷。」
在公主府里的規矩是和宮中的是一樣的,但凡這些才都不能超三箸,這儼然已經是壞了規矩的。
但連枝兒卻渾然未覺,自小便大口大口的吃羊肉,只見丫鬟將一整盤子都擱置在她的面前,頓時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卻聽阮祿滿是心疼的聲音傳來,「你慢些吃,難道還有人跟你搶不成?」
說完又親自倒了杯茶給連枝兒。
一旁侍奉的丫鬟們都瞧得清清楚楚的,都說連枝兒不得世子的歡心,如今瞧著可不是這樣的情形,而今日這一出傳出去,只怕再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胆的欺負連枝兒了。
長公主一切都看的明白,但卻沉悶著不發一言。現在只怕他的兒子也在疑心她在為難連枝兒了。
而就在這時。長公主慢慢的道,「許久未見歡兒了,這些時日她在宮中,太后又太寵溺了些,只怕越發的刁蠻了。」
歡兒便是長公主的小女兒阮如歡,當初連枝兒第一次進公主府退親的時候見過,那時候還是個年幼的女孩子,這些年大都住在宮中陪著太后,只是偶爾回府邸給長公主請安。
「她的年紀也不小了,既然她的兄長都成了親,也該早些給她定下人家才是。」言侯倒是難得的有興致,竟當著眾人的面議論起來了。
「我早已替她想好了人家,改日進宮便回稟了太后,只等著賜婚了。」長公主已經放下了筷子,只端起丫鬟們奉上來的茶水。
「哦?不知是誰家的?」言侯笑著道,「咱們的女兒,自然要配上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長公主的目光慢慢的飄向傅雲凰,慢慢的說道,「瞧著施染倒是個極為出挑的人,咱們的女兒嫁給他,也算是她的福氣了。」
她的話一出,飯桌上的人頓時都臉色大變。
傅雲凰頓時臉色慘白如紙,拿在手裡的筷子也顫抖了一下,竟險些跌落在地上。
而連枝兒正吃著羊肉,一下子嗆在嗓子裡,頓時止不住的咳嗽起來,她拼命的想要隱忍,但卻是越咳嗽越厲害。
就在這時,卻見阮祿慢慢的遞過來一盞茶,一雙黑沉沉的眸子裡已經帶了不悅的神色,「喝了它。」
連枝兒趕緊接過,一把灌進喉嚨中,那劇烈的咳嗽聲方才止住了。
但眾人卻沒有心思理會她,畢竟除了阮祿和傅雲凰,誰也不知道她與施染之間的牽絆和糾纏。
眾人只看傅雲凰,卻見她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想必妹妹以後定會歡喜,能嫁了如意郎君。」
長公主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眼中更多的卻是算計。
連枝兒便是再笨也明白了,長公主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將人家傅雲凰和施染拆開,給自己的兒子個女兒一人一個,還真是仰仗著身份,為所欲為啊,
而就在這時,阮祿卻慢慢的開口了,「不能將歡兒嫁給他,絕不能。」
長公主見他這樣的反對,說道,「你與他同朝為官,他的人品你是知道的,你又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阮祿冷然道,「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