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何曾被人這樣的忤逆過,只冷笑道,「誰知道你懷了什麼樣的心思,這件事再怎麼也輪不到你在那裡指手畫腳的。」
阮祿到底是長公主的親兒子,連脾氣秉性也十分的像。
卻見他一雙帶著諷刺的眸子看向傅雲凰,「我只問你,你當真願意施染成為你的妹夫?」
傅雲凰不成想阮祿竟然明目張胆的來問自己,頓時啞口無言,竟不知如何回答,畢竟自己對這件事避之不及。
她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便只得咬牙道,「施大學士乃是龍駒鳳雛,與歡兒也是相配的,將來定然會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
阮祿冷笑了一聲,然後看著正吃著羊肉的連枝兒,「你呢?」
連枝兒只感覺一口羊肉噎在喉嚨里,萬般的難受,見他突然對自己發難,便趕緊道,「世子妃說的都對。」
「你們都在這裡扯罷。」阮祿看著自己的母親,臉上帶著異樣的憤怒,「若是將歡兒嫁給施染,還不將她拔了頭髮送到尼姑庵里去。」
長公主勃然大怒,「歡兒也是你的妹妹,你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即刻給我滾。」
連枝兒看著好好的一頓飯。母子間驟然翻臉,只當吃飯助興了,只想著別牽連到自己身上就成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阮祿臉色陰沉的道,「還不走?!」
眾人有些不解,不知他在跟誰說話。
而就在這時,卻見他一把蠻橫的扯著連枝兒的衣袖,只往後外面走,將眾人一併前部丟下。
連枝兒踉踉蹌蹌的跟著。嘴裡還胡亂的嚼著羊肉,不一會子的工夫便灌了滿肚子的冷風。
「走快一些,難道兩隻腳還留在屋子裡不成?」阮祿已經是滿臉的不耐煩了。
「您跟長公主賭氣,何必拉扯上我,如今倒是讓我白白的得罪了長公主了。」連枝兒也是滿臉的委屈。
「你以為母親喜歡你?你以為你這些時日受的委屈她不知道?只怕一會子本世子一走,她們全將氣給撒到你的頭上了。」阮祿冷哼。
連枝兒心下也明白了,但被他扯著的胳膊似乎要斷了一般,只趕緊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阮祿忽然停下了腳步,一雙黑沉沉的眸子落在連枝兒的臉上,「真想帶著你和阿空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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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府不如長公主府一般的奢靡,如今盛夏,卻亦是滿府翠竹松柏,竟多了些莊重和威嚴。
施太傅端坐在正屋的椅子上,他身邊的桌子上擺放著很多的古玩字畫,皆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他此時倒是顯得面露難色,見阮祿從外面走進來,深深的吸了口氣。只覺顏面無存。
「施染,這些便是他們往日的孝敬我的東西,如今竟被長公主府的人拿住了證據。」
施太傅臉色蒼白,他也是功成名就之人,更兩次為帝師,可偏生的嗜字畫如命,如今竟釀成了這樣大的禍端。
施染良久方才淡然的開口,「明日兒子陪著您進宮,有什麼罪責,兒子願受罰。」
施太傅急道,「如今你前程似錦,只怕將來的的造就連老夫也比不上,如何自斷了前途,豈不是辜負了這些年老夫的教導了。」
「兒子替父親背負罪名,亦是為了盡孝,不管兒子以後是生是死,還請父親多保重。」
施太傅聽聞這話,眼中不由得有些朦朧,卻還是說道,「適才長公主差人送來了信件,只說你若是能娶她的小女兒阮如歡,她願意出面求情,保住咱們阮家的名聲,甚至這些事情絕不會傳到太后的耳中。」
施染眼中沒有任何的波瀾,「我絕不會娶她的。」
施太傅早知他會這般的決絕,只得皺眉嘆道,「你治理黃河回來之後,便已經變了,瞧你整日愁眉不展,莫非是遇見了喜歡的女人?」
施染並沒有否認,「她已成親生子,我早已斷了念想。」
施太傅的頭髮已經半白了,他有些憂心忡忡的道,「如今邊關連連告急,太后娘娘整日操心不已,如今老夫的事情鬧出來,只怕絕不會輕易的饒過,只怕連你的性命也……」
施太傅半世的清名絕不能丟,哪怕犧牲他唯一的兒子,亦要保全自己的名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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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的長公主府,好似一個龐然大獸一般,將一切都吞噬進去了。
連枝兒不成想阮祿竟歇息在她的屋子裡,這讓連枝兒倒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見連枝兒的丫鬟只剩下管月一個,還是個性子張揚的丫頭,便命自己的貼身丫鬟雲豆兒過來侍奉連枝兒。
連枝兒只聽聞阮祿有一個極為心細和順的丫頭,今日才見,卻見雲豆兒生的不過平常的樣貌,但做起事情來卻極嫻熟,倒是個踏實肯乾的丫頭,難得會留在阮祿身邊這樣的久。
況且他又是個極容易生氣的人。
連枝兒抱著阿空,燈影下,卻見她的唇角滿是滿足的笑意,眉眼彎彎的,一雙眸子裡更似藏了星辰一般。
連枝兒正哄著。卻感覺自己的身邊的褥子一沉,竟是阮祿坐在了她的身邊。
他伸手摸著阿空的眸子,卻是難得的慈父的模樣,「這孩子的眸子很像你。」
連枝兒搖了搖頭,「不,哪裡也不像,明明是我生出來的,他卻沒有一處像我。」
滿室的溫馨,連枝兒好似痴迷了一般,慢慢的說道,「等他再大一些了,我便帶著他去北涼,去看雪山,去看……」
她說道此處已經變了臉色,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了。
然而阮祿卻慢慢的扯了扯唇角,燭火在他俊美的臉上投下了大片的暗影。
「為何不帶著本世子去,本世子倒是要去瞧瞧你們北涼究竟有多好,為何你整日這樣的念叨著。」
他坐在她的身後,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滾燙灼熱,很快她的耳根子便紅的透徹了。
連枝兒終於咬了咬牙,慢慢的說道,「世子殿下會去邊關嗎?」
他沉默了片刻,旋即看著連枝兒懷裡的阿空,「本世子再是狠心,也不會殺了自己兒子的親人們的。」
連枝兒眸中帶著難掩的歡喜,還是帶著幾分緊張的問道。「那長公主和太后娘娘那裡如何交代呢?她們都盼著你去了。」
阮祿笑著將她和阿空摟在懷裡,「只怕明日要受些苦頭了,你可得好生的照顧我才是。」
連枝兒正要詢問,卻見雲豆兒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道,「飯菜已經備好了,還請世子和夫人去用飯。」
等他們二人到了外間的時候,卻見已經不知從哪裡搬來了一個紅木的桌子,上面擺放著數十道飯菜,卻都是大魚大肉的,而連枝兒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其中一道奶糕。
她慢慢的拈起最上面的一個,只趁著眾人不備,拈起一個掰開,卻見裡面竟是一個極小的紙團。
連枝兒趕忙藏好,而就在這時,阮祿慢慢悠悠的聲音傳來,「倒是有兩道新鮮的糕點,難道府邸里來了新的廚子了不成?」
雲豆兒忙道,「原本當差的管事的今日被打死了,只找了一個新的來,倒是會做一些古怪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