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祿聽了這話。只覺心中壓上了一塊石頭一般,十分的難受。
而就在這時,卻聽見一陣馬蹄聲響起,卻見一個身上孝衣的人哭天抹淚的來了。
那身下的馬還未停下蹄子,卻見他已經跳了下來,連滾帶爬的跑到了阮祿的跟前,只哭道,「王爺,我家小姐回了景歲侯府之後便自盡了,奴奴才是來給您報喪了。」
連枝兒明明知道,害了北涼的仇人有傅雲凰,而且只要她死了,景歲侯和阮祿自然會決裂,明明她已經報了仇,卻還是沒有半點的歡喜。
阮祿皺了皺眉,他也知道景歲侯是書香門第,最是注重規矩體統的,也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失德被夫家休了。
「送一萬兩銀子去,讓景歲侯好生的給她辦喪事。」他轉身叫來了遠處的管家,只吩咐著,「去告訴景歲侯,將傅雲凰在阮家的祖墳里落葬。」
很快,圍獵的日子便已經到了。
阮祿既然是攝政王,自然是要跟著皇帝的。
是阮祿親自派了一頂小轎,將她從攝政王府里接了出來。
此時已經臨近秋日,天氣也越發的涼爽起來,如今新鮮的瓜果已經有下來的了。
連枝兒只坐在轎攆上。只啃著新鮮的梨子。
雲豆兒走在轎子外面,只瞧見了忙勸道,「王妃如今得多照顧著自己的身子才是,可不能貪食這些東西。」
連枝兒只笑了笑,旋即掀開帘子,只瞧著外面的景致。
既然是跟著皇家的轎攆,周遭的百姓早已被清理的乾乾淨淨的,周遭也沒有什麼有意趣的東西。
她只得懨懨的躺在轎攆的錦褥上,慢慢的睡著了。
她正睡著。卻聽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卻是阮祿,「王妃如何了?」
連枝兒並未睜眼,卻聽見雲豆兒的聲音傳來,「回王爺的話,王妃適才吃了些東西便睡著了,許是累著了。」
她旋即感覺轎攆上的帘子被人掀開,似乎一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自己得到身上。
定然是阮祿在瞧著她,連枝兒只依舊合著眼睛。
旋即卻又傳來阮祿的聲音。帘子已經被放下了,然後連聲音也壓得很低,「這時皇上賞的荔枝,待會她醒了讓她吃一些。」
「是。」帘子外面的雲豆兒似高興的接過,比賞她自己還高興呢。
然而連枝兒卻一直沒有醒過來,直到了驛館內,才被雲豆兒叫了起來。
因要迎駕,這驛館極盡豪華,門口處更是站著許多的護衛,瞧著那鎧甲的樣子,竟不像是宮中的禁軍。
如今這裡是縉王的封地,想必都是縉王的侍衛了。
所有的藩王中,只有這縉王是小皇帝的親叔叔,叔侄二人十分的親昵,所以才得了這離著京城最近的封地。
連枝兒並未多想,旋即帶著雲豆兒進了驛館內,很快便有內侍十分殷勤的帶著她們去了一個寬闊的屋子裡,卻正是給攝政王安置的歇息的地方。
連枝兒早已渾身乏透了,卻見細細滿臉懊惱的走了過來,「王妃不知,王爺賞賜了些冰鎮的荔枝給您,誰知您睡了一路,沒想到竟全壞了,真是可惜了。」
連枝兒卻全然當沒有聽見。
雲豆兒又接著道,「倒是頭次見王爺這般的待人上心,等找回了小公子,豈不是一家子和和氣氣的,這才是最好的呢。」
連枝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似乎嫌棄她多事了一般。
雲豆兒知道連枝兒的脾氣,知道自己竟是失言了,只悻悻的站在那裡,什麼話也不敢再說了。
今日皇上是要設宴的,那縉王想必早已備上了佳肴歌舞,阮祿自然也要作陪的。
連枝兒隱隱的聽見了那絲竹聲,便說道,「身上全是汗。去催水過來,我要沐浴更衣。」
雲豆兒這才趕緊去了,只留下連枝兒一個人在屋子裡發呆。
而就在這時,卻見一個人影慢慢的推門進來,然後警覺的往四周瞧了瞧。
「郡主,許久未見,近來可好?」劉公公臉上滿是畢恭畢敬的笑意。
連枝兒只看著他,「能有什麼好的?不知公公可有什麼要吩咐的?」
劉公公見她說的這般的直白,也不含糊,只是慢慢的從懷裡掏出一張捲紙來。
「這是搜羅的攝政王的二十條罪狀,皆是能誅連九族的大罪,郡主可願願意今晚呈給皇上?」
他說完用細長的眼睛瞧著連枝兒,似乎在算計著什麼。
連枝兒慢慢的走過去,只伸手接了過來,「你當真今晚能除掉阮祿,我只有這一條命,能讓你們當做棋子。」
劉公公得意的笑著,「郡主府放心。您是棋盤上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一落便足以震驚天下。」
連枝兒只看著他,「京中所有的禁軍可都是阮祿的人,連隨行的人也都是他安排的,你們當真已經處理好了一切?」
劉公公知道她是擔憂除不掉阮祿,畢竟攝政王這三個字提起來便足以讓人心驚膽戰,一計不成,他們便再也活不成了,根本沒有任何的退路。
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劉公公慢慢的道,「這時縉王的地方,攝政王再厲害,也不過是在京中而已,在這裡還不是任由著皇帝處置?」
連枝兒知道,這皇帝是多麼的昏庸無道,還不是任由著他們這些內侍們挑唆。
「好,我信你們這一次。」連枝兒慢慢的展開那張紙,卻見上面果然都是阮祿的罪狀。
而第一條便是他隱瞞長公主歿了的事情,畢竟那可是皇家的人,豈能這樣由著自己草草的埋葬了,這時真真正正的欺君之罪。
而第二條便是他以一己之私,出征北涼,讓一萬的中原將士命喪他國。
其他的事情也不過是些不輕不重的罪。
而最後提條罪名,連枝兒卻忽然扯了扯唇角。
竟是阮祿意圖謀反,竟想要弒君。
連枝兒知道,若阮祿真的想要這皇位,這小皇帝墳頭的草都比人還高了,這才是真真正正的陷害。
可她已經不在乎了。
卻見劉公公親自走到桌子面前,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連枝兒,一杯自己端著,「祝咱們今日旗開得勝。」
連枝兒只接過來,一口飲盡。
這酒極烈,從喉嚨里經過,只火燒火燎一般的疼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卻聽劉公公慢慢的笑道,「郡主儘管放心,今日定然會保住您的性命,您以後便是有功之臣,絕不會連累您的。」
連枝兒又給自己到了一杯烈酒,然後慢慢的扯了扯唇角,「不必保我了,我活著亦不過是痛苦的活著,只求能賞我一個全屍,將我的屍身送到北涼去,便也不枉我這般的幫您了。」
劉公公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多了幾分的欽佩,只覺得這女子果然有幾分的膽子。
很快劉公公便走了,只交代了幾句話。
雲豆兒良久才回來,只滿臉愧疚的說道,「如今都在忙著皇帝那裡的事情,沒有工夫給咱們備熱水,王妃得要等一等了。」
連枝兒慢慢的道,「不必了,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