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賜婚?!」楚千凝皺眉看著氣喘吁吁的冷畫,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千真萬確,前來宣旨的太監還沒走呢。」
「怎麼會這樣……」
無力的跌坐到榻上,楚千凝反覆思考著整件事情。
按照她和容錦仙原本的計劃,事情不該發展到這個地步才對。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電光火石間,眼前忽然浮現出一道玄色身影,她的神色猛地一變。
鳳君薦!
整件事情的變數,就是他。
他的不請自來本就讓人覺得奇怪,後來又親自下水去救容錦仙,每件事都透露著詭異,直到如今,景佑帝將他們兩人綁在一起。
若沒有他攪和進來,景佑帝絕對想不到要走這步棋。
可他偏偏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景佑帝在料理這件事的時候,才會想起也將他納入其中。
以容錦仙為紐帶,看似將容府和大皇子府聯繫到了一起,可實際上,景佑帝是為了牽制容敬和鳳君擷,看看他們兩人到底是不是早已暗通款曲。
一切,都只是手段而已。
想清楚這些,楚千凝的眸光瞬間黯淡了下來。
無解……
聖旨已下,甚至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如今,容錦仙就是連自裁都不能。
一旦她死,景佑帝便會以此為由向容家問責,別人倒也罷了,只是有江氏和外祖母,容錦仙必不會走那一步。
可若是依言披上嫁衣出嫁,又怎能甘心!
她們費了這麼多心力才避免嫁入皇宮,不想兜兜轉轉竟還是與皇家有了牽扯,似乎不管她們怎麼做都擺脫不了上位者的掌控。
原來——
渺小如斯,一切都無能為力。
「呵……」楚千凝冷冷一笑,眸中一片冰寒,看得人心口發酸。
「凝兒。」黎阡陌展臂將她擁進懷中,忽然沉默著不再開口。
「黎阡陌……」
「嗯?」
窩在他懷中眨了眨眼,她方才接著說,「是不是我想要什麼,你都會滿足我?」
「除了與我分開,別的都可以。」他回答的很小心。
「那……」她明明在笑,眼角卻有些濕潤,「我想要成為人上人、想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想要……睥睨天下!」
這話她從前曾與冷畫說起過,但她當時並不是這般想法。
即便前世被鳳君擷欺騙至此,重生之後,她想的仍然只是報仇,雖然也想保護身邊的人,但她並沒有意識到,她有那個心,卻或許沒有那個能力。
權利嘛……
她如今再需要不過了。
黎阡陌能給她,她心裡很清楚。
一個侯府世子妃的位置滿足不了她,同樣的,一個世子的位置也無法令他滿足。
既然如此,那他們何不聯手呢……
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子,她的眼中噙著淚,卻倔強的不肯讓淚水流下,硬撐著彎起唇角在笑,卻笑得他心口發澀。
她不懂,她從來無須在他面前逞強。
「凝兒,你想要什麼,我都會奪來給你。」皇位也好、天下也罷。
何況——
他本就身擔重任,須得日日謀算。
為了旁人尚如此肝腦塗地,更何況是為了她。
「想哭便哭,莫要忍著。」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黎阡陌的聲音仿佛帶著安撫的魔力般,讓她不由自主的卸下了心防。
淚水暈濕了他的衣襟,他沉默著將她擁的更緊。
楚千凝默默流著淚,一絲聲音也沒有,好似要將前世今生的委屈和眼淚都哭出來一般,無助可憐的讓人心疼。
禮部尚書府消失於火海,百餘條人命隨之而去,她想哭卻不敢哭。
被鳳君擷利用到自盡而死的地步,她有理由哭,卻已不想哭。
哭了,不過仇者快、親者痛而已。
直到如今……
她似乎已經沒了哭泣的理由,卻偏偏遇到一個人,滿心溫柔的對她說,「想哭便哭,莫要忍著」。
是啊,一直以來,她都一再忍耐。
忍著自己滿腔的恨意與仇人周旋,忍著心裡的軟弱不敢朝他更靠近一點,因為害怕落得如前世一般慘澹的結局。
可是黎阡陌,我終究還是敗給了你。
明明早就開始對你偏心,只是心裡不肯承認罷了。
伸手回抱住他,楚千凝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可有辦法讓容錦仙不用嫁進大皇子的府邸嗎?」
「難有萬全之策。」
也就是說,一旦出手便必然會有麻煩。
不過——
他不忍她如此傷心難過,是以只要她說,他就一定會出手相助,哪怕代價慘重。
「我……」
「小姐,大小姐來看您了。」楚千凝的話才說了一半兒,便聽到冷畫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容錦仙?!
她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推了推黎阡陌,讓他藏到屏風後面,楚千凝擦了擦臉上未乾的淚水,披上外衫走到外間落座,「將她請進來吧。」
「大小姐裡面請。」
「表姐怎麼來了?」說話的時候,楚千凝的視線掃過容錦仙手裡的明黃聖旨,眸光不覺轉冷。
「為了這個。」
將那道聖旨隨意放在桌子上,容錦仙的反應淡淡的,「你聽說了吧?」
「嗯。」
「可是在為我脫身想辦法嗎?」她又問。
微微低下頭,楚千凝的語氣有些沉重,「凝兒無能……尚未想出萬全之策……」
「無須想了。」容錦仙摘下臉上的面紗,只見一側臉頰上還覆著紗布,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十分悠閒的品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