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御書房的時候,鳳君墨見楊翥候在殿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薄唇微微勾起,眼眸中卻未見絲毫笑意。
「老奴見過四殿下。」
「公公請起。」
隨意攏了攏袖口,鳳君墨的動作看起來透著幾分漫不經心。
楊翥本以為他會問自己前來何事,誰知這位皇子殿下倒是沉得住氣,自己不說,他也不問。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先開口。
直到——
小九子的身影在殿門口出現,楊翥被刺激的心下不甘,微微垂下頭對鳳君墨低聲道,「老奴有意為殿下效犬馬之勞,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聞言,鳳君墨唇邊笑意未變,說出的話模稜兩可,「公公向來效力鳳家,本殿心下甚慰。」
「殿下信不過老奴?」
「本殿信不信得你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信不信得過你。」意味深長的丟下這句話,鳳君墨拍了拍楊翥的肩膀,然後才抬腳離去。
一個在景佑帝面前說不上話的人,便是聽從於自己也無用。
楊翥想要另謀出路,也要證明自己有利用價值才行。
緩步出了宮中,坐上回皇子府的馬車之後,鳳君墨微合眼瞼,假寐休息。
忽然!
一陣幾不可察的微風拂過,輕的讓人難以察覺。
眼睫輕顫,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著如鬼魅般出現在馬車中的鷹袂,鳳君墨頗為無語的抿了抿唇,「你就不能用點正常的出場方式嗎?」
開口的語氣竟然意外的熟稔!
逕自端起小几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鷹袂「嘖嘖」地吧唧了兩下嘴,眸光微亮,「誒,你這酒是真不錯啊,回頭給我多準備兩缸。」
鳳君墨:「……」
兩缸?!
他拿來泡澡嗎?
瞟了一眼鷹袂身上萬年不變的夜行衣,鳳君墨懷疑他壓根就不洗澡。
感覺到他落在自己身上怪異的眼神,鷹袂眼眉一挑,口中隨意調侃道,「怎麼?你那眼神是瞧上我了?」
「……」
果然,能跟在黎阡陌的身邊就沒有正常人。
嫌棄的收回了目光,鳳君墨低聲道,「你主子讓我幫的忙幫完了,你回去復命吧。」
「這就想趕我走啊?」
「那你還想怎麼樣?!」鳳君墨瞪眼。
見他急了,鷹袂不懷好意的低低一笑,「嘿嘿……不也怎麼樣,就是最近手頭有點緊,你看看……」
指尖湊在一起蹭了蹭,暗示之意十足。
「你是個飛賊,你會缺銀子?!」鳳君墨明顯不信。
「近來鮮少在外走動嘛……」
「去找你主子要去,本殿沒那麼多閒錢給你。」這都多少次了,他們一個兩個缺衣少食就來找自己,當他這是積善堂啊!
悻悻的收回手,鷹袂也沒再強求,可口中卻嘟囔道,「我家主子說了,咱們都是自家兄弟,所以讓我們不要和你客氣,殿下既然瞧不上咱們,那日後盯著三小姐這事兒……」
鷹袂的話還未說完,便見鳳君墨的神色已然轉變。
他明媚一笑,說出的話和方才大為不同,「需要多少就告訴我,千萬不要客氣。」
「也不多,先拿個五千兩花花。」
「……」
這還不多?!
大抵是鳳君墨質問的眼神太明顯,鷹袂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他說,「這銀子是掙出來的,又不是攢出來的。」
「呵呵……」那你特麼倒是去掙啊,總來剝削老子是怎麼回事?
甭管心裡怎麼腹誹,該付的銀子還是得照付。
瞧著鷹袂拿著銀票美滋滋的離開,鳳君墨一陣咬牙切齒,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滿腔怒火以及衝到侯府去找黎阡陌理論的衝動。
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就上了他們這艘賊船了呢?
唉……
*
侯府
鷹袂回府的時候,本欲直接去向黎阡陌復命,可方至院中,他的身形便頓住了。
轉而飛身上樹,果然看到鶴凌也在上面。
「誒,多久了?」他往正房那邊努了努嘴,笑的很是蕩漾。
抿了抿唇,鶴凌面無表情的回道,「近半個時辰了。」
聞言,鷹袂一怔,隨即直接仰躺在樹杈上,悠閒的翹起了二郎腿,「那小爺我還是先睡一會兒吧,依著咱家主子的速度,只怕沒一兩個時辰是不會收手的。」
默默看了一眼燭光昏暗的寢房,鶴凌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
收回視線落到鷹袂身上,想到他方才去見了四皇子,鶴凌沉默的朝他伸出手去。
「幹啥?!」鷹袂皺眉躲過。
「平分。」
「你過分了啊,平時不是四六嗎?」
誰知鶴凌卻淡定的回了一句,「以往你都主動分錢,是以我才同意四六,今日你有意自己密下,所以我要平分。」
就當以示懲戒,讓他以後不能吃獨食。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誆來的錢還要無緣無故分出去一半,鷹袂當時就不樂意了。
「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武功高就了不起,咱倆單打獨鬥你未必是小爺我的對手……」
「那動手吧,你贏了我分文不取,我贏了全都歸我。」說完,鶴凌伸手欲拔劍,卻被鷹袂及時按住,後者笑的十分諂媚。
「你看你真是,一點都不風趣……不就是平分嘛,給你一半又如何……」開什麼玩笑,他和鶴凌比試,動動嘴皮子還行,其他的就算了。
見鷹袂如此識時務,鶴凌將搭在劍柄上的手收回,一言不發的收下了銀票。
不想兩人的交易才結束,就見黎阡陌神清氣爽的從房中走了出來。
乍一看到他,鷹袂還止不住驚訝了一下。
今夜主子怎地這般快就放過了世子妃?!
「屬下方才去見過四殿下,他說事情均已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