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院中摔得七零八落的椅子,滿院的下人都慌裡慌張的低下了頭去。
三小姐的脾氣還是那般暴躁啊……
可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黎阡晩卻背過身去,嬉皮笑臉的朝楚千凝眨了眨眼睛。
照理說,楚千凝這個時候本該擺出自己身為公主的架勢來震懾她一番,可無奈她自從知道這一家子的糟心事兒都是他們自己鬧出來的之後,她就再也無法直視他們了。
譬如此刻,明明黎阡晩一口一個「病秧子」的喚著黎阡陌,可她非但不生氣,甚至還有點想笑。
實在是忍的辛苦,她只好拿著繡帕掩住唇瓣,假意輕咳了幾聲,免得自己「笑場」不說,保不齊還會影響她這位小姑子的發揮。
見她一直掩著唇不說話,黎阡晩低聲道,「嫂嫂……你倒是還嘴呀……」
楚千凝:「……」
她也想還嘴,可就怕一開口自己就笑出聲來。
「嫂嫂……」
「夫君不會同意的!」丟下這麼一句話,楚千凝便掩著面匆匆離開了殷素衣的院子。
仔細聽的話,她的聲音還有些顫抖。
瞧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那些下人不禁在心底輕嘆,他們家三小姐的戰鬥力又提高了,瞧瞧把世子妃給嚇的,都快哭了。
當然了,他們自然不會知道,楚千凝那是憋笑憋的。
早知道來見黎阡晩還有這麼一出兒,她方才就不該聽黎阡陌的話。
快步回了清風苑,直到關起門兒來,楚千凝一直緊抿的唇瓣才忍不住揚起,低聲笑了出來。
見狀,黎阡陌不禁挑眉,「見了晚兒,你就這般開心?」
「我是被她逗的……」
「那丫頭又怎麼搞怪了?」他翻看著手中的兵書,口中隨意問道。
「她說……」楚千凝轉了轉眼珠兒,眸中閃過一抹慧黠,「你是個病秧子。」
聞言,黎阡陌翻書的手一頓。
微微斂眸,他淡聲道,「日後咱們有了孩子,卻不可如她一般沒大沒小,否則僅憑那張嘴便極有可能被人活活打死。」
「……」
楚千凝心道,那可是你親妹妹,你說話就不能積點德嘛。
偷偷白了他一眼,她趕緊將事情解釋清楚,「晚兒是為了演戲才那般說的,她沒有不敬重你,我原是說來逗你玩的。」
「她如此說為夫,凝兒竟不生氣?」
「從前聽自然生氣,可如今既知道了你們真實的關係,我便只覺得想笑。」說完,她似是要證明這一點一般,又彎了唇。
黎阡陌:「……」
笑得他直想欺負她。
「誒……你說你們一家人怎麼都那般會做戲啊……」若非知道真相,她估計還繼續被蒙在鼓裡呢。
「胡說什麼呢。」他失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娘親便真實的很。」
「可除了娘親,我瞧你們都挺厲害的。」
「其實……」他抬頭看向她,語氣格外真摯,「阡舜隨了娘親,很難對自己親近的人惡言相向。」
「……」
她看起來很好騙嗎?
別逗了,黎阡舜明明是最嚇人的那個。
深知她不信,黎阡陌便將他們從前的事情講與她聽,「一開始的時候,阡舜很努力的想要表現出他對我的嫉妒和恨意,但過猶不及,一次當著眼線的面兒與我爭吵時,他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他笑了?」
「嗯。」
「那後來呢?」既然他們到如今都沒被人發現,那應該是化解了才對。
「後來……他索性就一直笑,直到我用刀劃傷了他的手臂,他才終於止住了笑聲……」
「他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危險了?」
「不是。」黎阡陌搖頭,語氣無奈,「因為疼。」
「……」
這個答案,楚千凝覺得打死她也想不到。
明明兩人是在說一件正經事,可她怎麼想都覺得黎阡陌的話不那么正經。
「那次之後,我們便商量著,既然他總是忍不住想笑,那不若就遂了自己的心思,想笑就笑好了,如此反倒顯得他高深莫測。」
「難怪他總是陰陰柔柔的勾著唇……」
「日後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少不得要見面,凝兒若是忍不住想笑的話……」
「幹嘛?」楚千凝警惕的看著他,「你該不會也要砍我一刀吧?」
「……」
她這小腦瓜里想什麼呢!
「我是想與你說,你想笑就笑,無須忍著。」他們真真假假,外人方才捉摸不透。
「哦……」
話雖如此說,但楚千凝還是覺得,她得想個法子克制一下。
生死相關的事情,哪能那般兒戲!
*
晚些時候,黎延滄從宮中回來,可不知為何,他的臉色似是有些難看。
按照以往的慣例,每次他出征平安歸來,他們一家人都要去祠堂拜祭祖宗神位。
休息幾日,便會宴請朝中同僚。
這日用過晚膳後,黎阡陌便帶著楚千凝去了祠堂。
一家人打了個照面兒,彼此都面色不虞的別過臉去,先後進了祠堂,身邊並無下人跟隨。
隨著祠堂的門關上,他們的臉色也都隨之一變。
那個瞬間,楚千凝心下不禁驚嘆。
果然都是「高手」……
「情況特殊,從前對嫂嫂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黎阡舜和黎阡晩雙雙抱拳,含笑著對楚千凝說道。
「夫君都已與我說過了,不妨事的。」
「多謝嫂嫂體諒。」
許是因著之前和黎阡陌之間的那場對話,那楚千凝不自覺的看了黎阡舜一眼,可她怎麼瞧都覺得他的笑容陰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