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凝乖順的點了點頭,眸中未有絲毫怨懟之色。
見狀,容夢竹這才稍稍安心。
從柜子里拿出了一些藥膏幫她擦在臉上,她狀似隨意的問道,「娘親不在的這段日子,你敷面的胭脂都是自己弄的?」
提起此事,楚千凝便有些疑惑。
「我記得娘親調製的胭脂總是帶著絲絲淡淡的香氣,可我卻無論如何也弄不出來。」
聞言,容夢竹眸光微閃,緩聲道,「那還不是怪你自己,讓你好好學卻整日就知道偷懶。」
「凝兒哪有……」
「對了,此事只黎阡陌一人得知嗎?」容夢竹不放心的問道。
「嗯。」
「有沒有告訴你外祖母?」
「沒有。」
除了黎阡陌,她當真是何人都沒說。
只是她不明白,此事為何要連外祖母也瞞著?
可想到方才容夢竹的怒容,楚千凝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問的太多,怕是就又要惹娘親生氣了……
*
因著鬧出了這段插曲兒,楚千凝原本打算留在此地用膳後再離開的念頭也打消了。
再繼續待下去,黎阡陌和娘親之間反而尷尬。
何況,他們本就不宜在此地就留,以免被人發現。
既然早走晚走都要走,還也沒必要在意這片刻時間,左右不日便要接他們到建安城去了。
這樣想著,楚千凝果斷轉身上了馬車。
眼睛雖有些泛酸,但她卻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
如今這般情況已是很好了,她原是該笑的。
馬車漸行漸遠,直到容夢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楚千凝方才放下了車簾。
怔怔的坐在馬車上出神,直到臉頰上傳來微涼的觸感,她才恍然回神。
感覺到黎阡陌拿著什麼膏子往她臉上塗,她下意識開口,「娘親已為我上過藥了,不妨事,我已感覺不到疼了。」
聽她說起「娘親」二字,黎阡陌眸光微暗。
見狀,她不覺解釋道,「娘親她也只是關心則亂,並非是真的想打我。」
「嗯。」他點頭,又恢復了往日那般溫柔的樣子,「凝兒,為夫也只是心疼你而已。」
「我知道……」
她一笑,傾身依偎進他懷中。
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楚千凝不禁有些閃神。
腦海中不覺回想起方才同娘親相見時的經過,她的心裡不知為何竟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但究其原因,她卻又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這個疑問,在他們一路跋涉回到寧陽侯府時,終於有了答案。
才一見到楚千凝,殷素衣便滿臉喜色的將她拉了過去,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可後來,她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眉頭隨之皺起。
「怎麼清瘦成這般樣子了?」她緊緊的皺著眉,轉頭看向了黎阡陌,「阡陌,你們這一路上都發生了什麼,你怎地將凝兒照顧成這般了?!」
雖是自家兒子,可男子漢就是應該有擔當,怎麼著也不該讓自己的媳婦受苦。
面對自家娘親的訓導,黎阡陌未曾分辨,一一應了下來。
倒是楚千凝,在一旁聽得不忍心,忍不住開口為他辯解,「娘親誤會了,夫君將我照顧的極好,是我自己身子不爭氣。」
「回來了便好生補補,不可再勞心費神了。」
「是。」
楚千凝原本笑意盈盈的應著,可看到殷素衣眼中盈動的水光,笑容卻不覺僵滯。
見狀,黎阡晩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大嫂?大嫂您怎麼了?」
「凝兒……」殷素衣也覺得奇怪。
終於回過神來,楚千凝怔怔的搖了搖頭,示意她們自己沒事。
看著殷素衣眼中的關切和擔憂,她抿了抿唇,沒顧黎阡晩還在旁邊,忽然靠進了殷素衣懷裡,像小女兒同她撒嬌那般。
想著她此去定是受了不少苦,殷素衣心裡也心疼的緊,便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道,「娘親知道你吃苦了,今後定讓阡陌好生保護你,不會再出現這次的事情了。」
「娘親……」
「不怕,都過去了啊。」摸了摸楚千凝的頭,殷素衣的身上帶著令人心安的味道。
奇怪的是,這種感覺她在容夢竹的身上都未曾感受到。
方才被婆婆那般關切的打量著,楚千凝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從見過容夢竹之後她心底揮之不去的怪異感到底是什麼。
娘親她似乎……
並沒有將過多的精力放在她身上。
按理來說,她不該關心自己過得好不好,外祖母現今如何……
自己這般清瘦憔悴,她卻隻言片語未提。
初時楚千凝滿心沉浸在與爹娘喜悅的情緒中難以自拔,是以也很難靜下心來去想這些,可經過這一路上的沉澱,再興奮的情緒也歸於平靜了,那些不可被忽視的細節便紛紛湧現出來。
回到清風苑的時候,她還在想著這件事,甚至連黎阡陌同她說話都沒有聽到。
直至她被拖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這才仰頭看向了面前的溫潤男子。
「黎阡陌……」她的眼中滿是茫然之色。
「嗯?」
「我總覺得……覺得……」她蹙眉,似是很難形容心裡的感受,「娘親她……有些奇怪……」